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徐林潇在内都震惊了,甲板上一片寂静,唯有受伤那人止不住的抽气声断断续续响起。
就在中原军反应过来要上前时,徐林潇先一步动作,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覆上匕首,这才发现裴怀枝手抖的厉害,刀柄上都沾上了水渍。
徐林潇轻轻掰开她的手,将她缓缓扶起,一路近乎胁持着裴怀枝,伸手将她揽进了船舱。
徐林潇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姑娘明明没伤过人,明明怕的要命,却执拗地为他出口气,他的心头好似灌了一把火,烧的他浑身血液沸腾,他用尽全力才将理智挪出分毫。
他端详了一下裴怀枝的脸色,低声道:“我不追究你跑上船的事,但以后不可意气用事,倘若那人还有还手之力,你如此行事无异于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裴怀枝眼睛一溜,心知二公子看穿她早就缓过来了,她也得了徐林潇的既往不咎,想了想,果断乖巧起来,“知道了。”
徐林潇加重语气,一语双关,“下不为例。”
此时的裴怀枝丝毫不以为杵,她将徐林潇一把按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捧起徐林潇受伤的手,一板一眼地解开袖口,“先给二公子包扎要紧。”
徐林潇本想说没多大事,抬头不经意瞥见裴怀枝皱眉苦恼的小表情,又见她匆匆忙碌的身影,一时间忘了开口,徐阆稳重严厉,公主矜持清贵,他这辈子从未体会过如此直白的温暖,让他受宠若惊,生怕一不小心,这一切都幻灭了。
裴怀枝拿着纱布与伤药,“可能会有点疼,二公子忍着点。”
徐林潇不以为意,这点伤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可对上裴怀枝担忧的表情,他竟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裴怀枝说完,轻轻地将他手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小心翼翼地洒上药,接着专心致志地包扎起来。
徐林潇起初还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看着看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裴怀枝的脸上。
京中如花似玉的女子不计其数,可偏偏他却说不出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在他眼里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有什么区别,也没人能让他回忆起来。
唯有裴怀枝是个例外。
裴怀枝的头发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几缕碎发落在耳畔,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落花流水似的微微飘荡。徐林潇盯着她看久了,初次阳光下的笑颜又浮上心头,他才发现原来第一眼他便记住了她。
裴怀枝一顿操作完,抬眼就对上徐林潇直勾勾的眼神,心虚道:“包的不好,二公子莫怪。”
徐林潇这才将视线从裴怀枝脸上扒下来,含糊道:“无事,多谢……”
他的话在看到手臂上的一团白色球戛然而止,没错,就是一个球,裴怀枝将所有的纱布都缠在了徐林潇的手臂上。
裴怀枝弱弱道:“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徐林潇露出一个牙疼的微笑,诚恳道:“憨态可掬,甚至可以……当暗器伤人。”
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一本正经的二公子,竟还有如此生动时刻,裴怀枝一时愣在原地。
徐林潇眼睁睁看着裴怀枝嘴巴微张,耳根下起了一片红,一路蔓延到了脸上,不由得想起她时常逗弄自己的场景,彼时她胆大妄为,自己毫无招架之力,这会心痒起来,心想:“平常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处处撩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一天招架不住呢?”
“公子。”
外边明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各怀鬼胎的心思。
徐林潇看见裴怀枝回过神,才说道:“进来。”
明落一进来就察觉气氛不对,他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快速道:“公子,外面的人如何处置。”
徐林潇摈除绮念,“陈生带来的人熟悉海域,问他们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带路立功封赏,不愿的分一小队人出来,用小舟将他们一起押送回去,待我回扬州再行定夺。”
明落:“是!”
在明落转身往外走之际,徐林潇开口道:“等等,将裴小姐也送回去。”
听见这话的裴怀枝瞬间就恼了,“我不回去。”
徐林潇叹了口气,“别闹——这一趟危险重重,我心里也没底,不想你跟着涉险。”
“我不跟着你,难道跟着他们?”裴怀枝忿忿道:“他们是压叛军回去的,我一个姑娘混着中间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也是犯人呢!”
“你……”徐林潇说到这儿突然也不放心将裴怀枝交给别人,这姑娘一般都不会老实,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他顿了一下,补充道:“留下就要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