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女儿想留在那边上班,不乐意回家继承父业。”谢斋舲总结得干脆。
涂芩:“……”
说实在的,她真的十分解陈洪女儿,她跟着谢斋舲看了十来天练泥,这工作真的谁爱做谁做去。
“昨天还吵了一架,他女儿直接把他电话拉黑了。”谢斋舲说了他会提这件事的原因,“他早上给我打了半小时电话,全是吐槽女人为什么不肯听话的,今天过来你避着点。”
涂芩:“……”
这才是起承转合,难怪会突然开始说别人八卦。
“你……”涂芩有些好笑,“不用特意跟我说这些的,章姐走之前跟我说过了,陈洪这次来找你的事情,我不会掺和的。”
谢斋舲抡锤子的动作停了,看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没有不高兴。
“主要是……”谢斋舲有点不自在,“场面会不太好看。”
“我和刘家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和解,我自己其实也并不想碰黑陶。”
“如果你们剧组还是想让我做那个黑陶顾问,我可能做不了。”
“怕我夹在中间难做?”涂芩帮他把话说出来了。
谢斋舲顿了顿:“我今天会和陈洪说清楚,其实单纯的做黑陶相关的问题解答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剧原型是老爷子,我……挂了顾问的名字不合适。”
他的底线一降再降,一开始连人都不想接触,到后来愿意给她们演示做陶过程,到现在已经跟她说,他可以单纯地做黑陶相关问题的解答。
在他那么为难的情况下。
“章姐一直跟我说,陈洪跟你的事情,让我不要掺和。”涂芩心情复杂,所以语速慢了下来“我们并不希望陈洪强迫你去碰黑陶,剧组的立场一直都是只要陈洪做顾问就可以了。”
涂芩顿了顿,加了一句;“而我的立场,我是觉得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也没什么钱,片尾工作人员名单那么长呢,除了自己没人会去看的。”
顿了顿,再补了一句:“而且我们拍的是电视剧,不是纪录片,重点还是讲故事,做陶相关的知识点会磨得很碎揉到故事里去,有些为了剧情人设可能还得弱化或者美化,只要主剧情里面几个大的流程和最后展出的成品没问题,专业度就算过关了。”
就像你被收养的那件事,在剧里就提都没提,查无此人。
谢斋舲锤陶泥的动作停了,他低头用木棍戳着水槽里那块已经被盘得非常细腻的陶泥,半晌,说:“黑陶相关的可以问我,陈洪做紫砂的,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不要挂我名字就行。”他强调。
涂芩歪着头看他。
谢斋舲抬头:“怎么?”
“你……”涂芩心想她是真把他当朋友了,以前这种话她只会问姚零零,“是真心不想碰黑陶相关的所有事情,还是只是因为刘家人不同意?你自己呢?喜欢做陶吗?”
谢斋舲对她一直都是有问必答的,哪怕她有时候问问题的方式太直接,他也会在沉默几秒种后,给出很真诚的答案。
但是这一次,谢斋舲低头戳着那坨陶泥,没有说话。
他任由气氛逐渐从沉默变成尴尬,最后涂芩心想完蛋了她果然除了姚零零没办法有任何朋友,谢斋舲那个低头看陶泥的样子,她可能真的踩雷了。
“我就是问问,答不出来也没事。”涂芩笑笑,生硬地换了个话题,“陈会长他们是下午过来吗?”
谢斋舲没回答。
除了手上机械地工作之外,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这是非常不对劲的状态,他像是突然被击中了某个开关,一直到中午吃饭,金奎跟他商量下半年要跟工厂联系做哪些开架货的时候,他似乎都没有回过神,回得心不在焉,让金奎自己看着办。
“这我怎么看着办啊!”金奎傻眼,“你好歹给我个图册吧,我得看着进货啊,你要的高岭土现在越来越不好买了,五月份之前不定下来,我们今年下半年一点土都轮不到了,难不成我们去进货市场买现成的?”
说完,金奎把自己逗乐了:“你要真乐意我们去买现成的,那倒不错,我听说刘进他们搞成本控制,买来的陶土连釉下彩都上不上去,直播卖杯子,一个杯子给了八百个特写,一直说没货了要抢,结果直播间里就四个人,还全是他们厂的……”
这时候的气氛其实是还不错的,涂芩加入他们的饭桌这件事,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金奎提这个话题前,还调侃涂芩爱吃的蒸蛋简直淡出鸟,投影上面播的是一部喜剧片,金奎今天收到了一笔尾款,还让刘阿姨加了两个菜。
金五虽然仍然是个锯嘴葫芦,但也不会在涂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盯着她看了。
总的来说,涂芩除了忐忑谢斋舲不知道怎么了之外,其他的都还算轻松。
直到金奎笑呵呵地说出这些话,她其实都还是想笑一下的。
但谢斋舲突然放下了筷子,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桌子匡得一声。
金奎迅速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