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持?你差点影响了两国友好!”汤岱怒其不争,“皇上念你在司膳司侍奉多年,不治你的罪,但女官的位置就别想了,往后你就是一名普通御厨,好好磨练吧。”
是大悲,元司膳,不,现在应该是元御厨死心地闭了闭眼,只能接受现实。
片刻,她又问:“那潘典膳呢?”
典膳的位置上是徐棠,潘典膳显然也被处置了。
“潘御厨身为典膳,擅离职守,多次筵席侍膳都不在场,这样的人能典膳之职?”汤岱说:“她跟你一样,从御厨做起。”
以前司膳司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司,没有人关注,她们这几位女官向来就来,想走就走,自由散漫。
现在司膳司越来越出名,逐步走到皇上眼中,她们还这般随心所欲,不是上赶着授人以柄吗?
汤岱派人稍微一查,就知道这几位是怎么当的官,也知道筵席是谁出的力。
官员烂成这样,是时候该清肃替换了。
元司膳肩膀一塌,跌坐在地上。
等汤岱一走,司膳司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赵御厨,恭喜!不对,现在是赵司膳,还有徐典膳,孟掌膳,恭喜恭喜啊!”
赵溪音也就罢了,早就习惯了掌膳的身份,现在无非就是换个字嘛。
徐棠和孟御厨却是拘谨得很,乍一当官,被别人唤做掌膳典膳,非常不适应,又想笑又害羞,脸都憋红了。
徐棠说:“你们别叫我典膳,我要和溪音一样,叫我徐御厨。”
孟御厨也是这样说的,她不在意官位,只在乎厨艺,但她有一家子人要养,当了官涨了月钱,也算是好事。
赵溪音说:“咱们都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也知道那几位是怎么摔下来的,更要引以为戒,绝不走她们的老路。”
徐棠和孟御厨重重点头,立志维护司膳司来之不易的良好风气。
众人欢乐的场面和元御厨的悲伤对比鲜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惯了高官,乍然成了普通厨娘,看着别人无视自己,心里根本受不了这个落差。
从前对厨娘们颐指气使,动不动就训斥她们是“末等厨娘”,现在她也成了末等厨娘。
潘御厨匆忙进来时,就察觉到司膳司有些不对劲。
她也是刚得知司膳司做大筵席的消息,上回端午筵席,元司膳还叫上她一起来的,赶上个结尾,这回元司膳没叫她,她全然错过了。
又听说皇上有赏赐,便匆忙来了,想着这回有元司膳在,怎么也得有自己那份赏赐。
她一眼看见元司膳,忙跑过去:“哎呦,元司膳,您怎么瞧着面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今日支持大筵席累着了?我扶您去号舍歇息,哦对,我还给你带了宫外的点心……”
阿谀奉承是潘御厨的拿手好戏,这事她干了好些年,好话张口就来,只是她不知,元御厨已经不是元司膳了。
皇上的旨意来得急,她还不知道,汤岱也懒得去专门找她宣口谕。
元御厨无力地摆摆手,没好气道:“滚开,要巴结司膳找赵溪音去。”
她一脸懵,看了看元御厨,又看了看厨娘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有个新御厨指了指元御厨:“她已经不是司膳了,赵御厨才是。”
她错愕了一瞬,想到必定是今日的筵席上发生了变故,采访元御厨失去了司膳女官的地位。
她握着元御厨的手立刻撒开,再也不提扶人去号舍歇息的话。
元御厨翻了个白眼,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干的出来。
潘御厨想去讨好赵溪音,可赵溪音被厨娘重重围在期间,她够不着,只笑说:“赵御、赵司膳,您定是也累了吧,我扶您……”
“不用。”赵溪音拒绝地干脆利落,“我不累。”
厨娘们最是瞧不起潘御厨这幅德行,纷纷翻白眼,有人道:“你不会还把自己当典膳吧?忘了告诉你,你和元御厨一样,都是司膳司一名普通厨娘。”
潘御厨愣在当场。
天擦黑时,霞光变成了深紫色,诡秘绚丽。
元、潘二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往宫外去,往日的奉承讨好尽数化为泡影,两人默默无言,谁也不想跟谁说话。
狭长的宫道上,唯余两道被拉老长的身影,显得孤寂落寞。
王监令远远看着两道身影,暗骂一声:“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