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心口微疼,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走进不远处的屋子内。
屋子里摆着一张张蒲团,四面的墙壁上都画着琵琶弦琴等物,看来是雅乐坊。
秦桑瞧见墙根儿的木架上摆放着一卷卷的曲谱,翻开一看,尽是些民间小曲。诗华乐章与祭祀用的雅乐皆无。
“看来,他们是不想让民间女子习得这些雅乐。觉得高门贵女与民间女子弹奏同样的乐曲,是一种羞辱!”
秦桑面色阴沉。孙夫人却极为满意的样子。
“民间女子常干粗活,不留指甲,自然弹不出好琴声。这小曲简单有趣,倒也不错。”
“孙夫人这才进京几年,就忘本了?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再多的绫罗绸缎也遮掩不住你那魁梧雄壮的腰身。想必是小时候做粗活练出来的吧?那这些艳俗小调你可会谈?”
孙夫人忍住怒气,不与她计较。
“好的曲谱千金也难求。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去买呢?”
“无妨。别的我不会,谱子我倒是背了上百本。回头我抄录出来便是。去备三百份羊皮纸来,就放在这架子上。”
秦桑突然支使起身后两个干练利索的老嬷嬷。老嬷嬷忙看向孙夫人。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那好,你们两个明日不用来了!我这小地方用不起您两位。”
“我请来的人,自然是听我的!”孙夫人得意一笑。
“那好,明日你也不用来了。什么也不会,好意思站在我跟前说嘴?”
孙夫人再忍。扭头向外走去。
乐坊往北是画坊。秦桑看了一圈,挑不出什么毛病。绘画技艺的传授靠得不是名画临摹,而是夫子亲身的传授。以神韵为佳,形态次之。
“怎么,挑不出毛病了?”
秦桑微微一笑。
“你让我挑,那我就直说了。纸墨笔砚太差,回头换一些好的来!难不成,皇上拨的银子被你们孙府中饱私囊侵吞了?”
孙夫人恨自己为何要多嘴。
棋、书、舞,秦桑并不拔尖。她并未开口。可是,这里头竟然没有藏书楼,更没有供女子读书的屋子。
“孙夫人怎么不说话?你认得字么?”
孙夫人斟酌许久,觉得这话应该可以回答。
“当然认得!难道你不识字?”
“那为何这里不教授女子读书识字?”
孙夫人笑道:“这可是按着你们的要求办的。百姓皆以为女子读书无用。我们当然要依着百姓的心思来办,不是吗?”
秦桑没有答言。
孙夫人以为秦桑理亏,便乘胜追击,想要一雪前耻。
“从前,你们府中没有当家夫人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如今,我们的酒宴,你也没资格接帖子。想来是不懂我们的规矩的。女子一向以柔顺为佳,不以伶牙俐齿为美。读书又如何?嫁作人妇,即便有一肚子的学问,也得卑躬屈膝熬日子。”
秦桑皱了皱眉。抛下一句。
“那干嘛不养只哈巴狗呢?养个无用的蠢女人吃得多干的少,多费银子!”
孙夫人终于压制不住火气,脑袋嗡的一声失去了理智。恶狠狠吼道:“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啊!你轻飘飘一句话,我们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盖起的这宅子。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是我孙府买来的。让你进来溜达是我格外开恩!你倒蹬鼻子上脸?”
秦桑并不生气。问道:“银子不是国库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