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登却仍然不依不饶:“理性一点,卡珊德拉说这几天不会召唤我,但我得提醒你,她一向是个善变的人,我多活一天,就可能有更多的人受伤和死去。所以趁我还能控制自己把头放上断头台时,把这件事了结了吧。”
没有经过指控、辩护和审判的常规流程,也没有临终忏悔,这天稍晚时,海登即执行公开处决。
天边晚霞燃得炽烈,路易手持恒星站在海登旁边。
按照海登提供的消息,恒星的剑刃用一种特制药水泡过,这种药水中含有蝾螈、龙鳞、埃莉诺女王生前手书的灰烬、路易和海登两个人的头发,还有十几种乱七八糟的材料。路易对这份药水的感觉是:某个疯子炼金术士的洗锅水。
海登看了路易一眼,突然有些不安:“你的手能别抖吗?你剑术本来就一般了,一会砍我脸上怎么办?我还挺喜欢这张脸的。”
见路易都要说不出话了,海登决定还是不要纠结这些细节,把头放在了木桩上。
贵族和士兵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王室这对兄弟身上。
见路易迟迟没有动作,海登对他微微偏头,用口型说了句:“现在。”
路易深吸一口气,举起恒星,利落斩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希望海登给的药水配方就是个玩笑,或者那个像是诅咒又像是祝福的魔法能挡下这一剑。
但希塔波雷剑刃无比丝滑地切开血肉和骨骼,海登的头颅和身体朝着两个方向分开、坠地。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海登那一头茂密的卷发,在身首分离时仍然还是黑玉般的颜色,但墨色迅速褪去,在头颅落地时,就已然变成了德莱文特家族中常见的淡金色。而他脖子上的那个衔尾蛇标记在被恒星劈成两半后也从皮肤上剥落下来,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即使站在一边,路易也能明显感觉,有某种强烈的魔法纽带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他大口喘了几口气,把恒星扔给一旁的詹姆,心中有些发堵,却又有些为海登而开心。
士兵们热烈地鼓起掌来,海登身上细小的变化没有引发他们的主意。所有人都在为这场黄昏中普普通通的死亡而欢呼,仿佛已经听到了反扑的号角。路易走下高台,只想到一件事:他命运不幸的弟弟,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和自由。
——
我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我是一个强大的女巫。
我能支持下去的。
重新醒转时,诺拉还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好像漂浮在海上。
在尽自己所能疗愈腹部的伤口后,诺拉昏睡了许久。
因为倒在地牢里,门房一直没有发现她。
觉得又饿又渴,诺拉跌跌撞撞走向海边,却在礁石上一不小心踩空,掉入了海里。
海水好柔和,好温暖。
周围是一片纯净的蓝,点点碎金点缀其上。诺拉坐起来,她仍然很虚弱,但外伤已经基本愈合了。
她这是……坐在一双大手里?
身下是个石头的大手,一个戴着兜帽的高大人形石像捧着她。诺拉想起,自己曾在海底看到过这尊雕像。
可它的位置和动作怎么都变了?
“是你救了我吗?”诺拉问石像,没有打算真的听到它的回复。
但兜帽下传来了声音:“不,你救了你自己,你才是那个可以永远拯救自己于水火中的救世主。”
石像走向海岸,把诺拉轻轻放在沙滩上。
然后走向鹦鹉群岛幽深的密林中。
诺拉在附近打听,得知冰原狼军团正在进攻格林戴尔。
由于黄昏小镇已经被占领,她无法通过捷径前往格林戴尔,只能买下一匹马,边走边问,朝着格林戴尔进发。
她在出发第一天时就领会到了格蕾琴曾经遇到的问题:即使在五百年后今天,诺拉作为一个极为漂亮却无法正常施展魔法的女巫,单独行走在这片大陆上仍是件不太安全的事情。
所以诺拉也做了和格蕾琴一样的选择:利用能调动起的那一点点魔法把自己形变成了一个干瘦矮小的男人。
她变出来的模样很丑,但她没有多余的魔力去进行美化了。
好不容易到了格林戴尔,冰原狼军团已经将其攻下,夏博军队掩护着市民退出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