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府外的一处普通绣坊挂上黄布,是云太后与秦夫人的暗号,很是隐晦。
“哀家听闻了,那夜绾绾与韩学士之事。”云太后将佛钏收回袖中,掸了掸肩披,而后目光移向秦夫人的脸上。
那夜之事,实则为何那般凑巧,不过是有人故意安排罢了。
只不过,她们都未曾想到,燕淮也会牵涉其中。
秦夫人眸子微闪,又垂下眼帘,淡声开口:“绾绾她素来是有自己心思的孩子,韩学士与她……终究无缘。”
她话音方落,便听云太后微吟一声,随后叹气一息,才道:“既然如此,那便定子廷这孩子吧,哀家也是瞧着他长大的,这孩子挺好的。”
“皇帝约莫着秋闱过后,便要立下储君了。届时,子廷与绾绾之事,我会去找皇帝。”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说完,她目光停在秦夫人脸上,观摩着她的神色,而后便朝前一步,拉过她的手,颇为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又何苦忧心,左右燕淮那孩子是个好的,他们二人有意,我们便是成全他们罢了。何必要去追究那么多深根呢?”
此番话语倒是说得字字恳切,秦夫人抿唇,又再度掀目看她:“娘娘,再无回头路了是吗?”
回头路?
云太后弯起笑容,转身有些悲怆地盯着佛龛的一旁,那一片烛火中的小小一隅。
谁给过她回头路呢?
“比起皇帝,哀家才是不会伤害绾绾的人。”她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凛起带了几分坚定。
“顺应天道,哀家现在需要燕氏的支持。”
秦夫人细眉蹙起,点了头。
诏狱内。
自上而下的一道石门甬道处一片沉黑,狱卒领着身后之人,用火折子将一排排烛盏点燃,鲜红火光在石道内霎时通明起来。
一路穿过各处铁门,径直走向最里头的那一间牢狱之中。
四周狱卒见到来人,纷纷躬身行礼。
“二殿下。”
“周大人。”
两人朝狱卒略一点头后,才踏入牢狱,刑架上捆绑着身着血衣的夏荣,他那张本是儒气的书生脸,此刻被刑法折磨的狰狞起来,几条又深又长的血口子赫然露在众人的眼底。
二皇子乍然闻见血腥气,没忍住轻咳一声,而后侧头朝周焰一笑,他走上前,举起那一直在火炭上烤着的烙铁径直地往那夏荣的身上而去。
“呲”的一声,伴随着夏荣压抑的痛吟声,在这处天地响彻。
夏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瞳死死地盯着二皇子,他似有话要说,却被二皇子冷不丁地扫过一眼,而后夏荣身上的烙铁更为加重地印在他的伤口处。
好半晌,二皇子才停下酷刑,他将烙铁轻松放回炭火中,眉眼松散地瞥向一旁的周焰。
见他面色冷然,二皇子倏尔一笑,倒是和善,仿若方才并未做过那般凶恶之事一样。
“周大人,你瞧,这夏荣自关入诏狱起,便一直嘴硬咬着不肯说出他那关州的建造私炮营之事,吾也很是忧心呐……”
他朝周焰走近几步,目光锁在周焰的脸上,不紧不慢道:
“听闻周大人素来审理凶犯很有一套手法,不若——周大人来替吾审一审?”
周焰一双凤眸中乍然泛起一星波动,四目相接中,他的眸子更为冷冽些,而后流露出一抹极浅的嗤笑。
青年一袭玄暗飞鱼服,袍角在暗牢的蜡光中掀动,他慢条斯理地看向已然面目全非的夏荣。
“殿下想问夏大人什么?”
只听二皇子轻缓一笑,幽幽开口:“吾想知晓,夏大人将私炮营的数百箱火炮藏去哪了?”
一时之间,四下静寂起来。
也只片刻,周焰眼皮撩动,勾了勾唇,却并无笑意,只迈着长腿慢悠悠地走近夏荣。
夏荣面色微僵地在他眼底躲开目光。
看来,数百箱火炮消失在江上之事,他显然还是尚且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