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藤萝长了,她一下一下地给他剪了剪。烛芯长了,她给修了一修。
她满是闲愁,实在无聊了,便找了纸叠了几只仙鹤,放在他床头,祈祷着他能快点醒来。
阿弗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直到火红滚烫的日头渐渐西落,眼前事物一点一点地看不清楚。
银筝隔着门板轻轻呼唤她,“姑娘,陈大人说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阿弗听见了,“我今晚不能留在这里吗?”
银筝道,“姑娘,一会儿太医院的人还要来,您在这儿不方便。”
阿弗空落落地哦了一声。那她是得走了。
……可是明天她就要被送去别院了,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来了。
阿弗满心抱愧,又望了望沉睡的男子。
一阵酸涩的泪意忽然从眼眶子中涌出,几乎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如果他能听得见,她真想擦干眼泪告诉他……别让她独自一人承受这种烈火灼烧般的折磨可以吗?
……还不如受伤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躺着睡着然后把一切都忘了。
阿弗无声地叹了口气,收回眼帘,起身欲去。
恍惚间,手腕却被蓦然被轻轻抓住。
阿弗猝然回过头去,却陷入一双泛着柔和光泽的眉眼中。
“哭什么?”
阿弗顿时浑身一颤……他醒了?
“你醒了啊……太好了……”她不自觉地就反握住他的手,哽咽得有点语无伦次,“他们以为你死了,都担心死了……”
赵槃嘴角带着和淡的微笑,轻轻用力把她拉进了怀中。
阿弗忌惮他身上有伤,动也不敢动,顺着他的方向,像只小猫似的轻柔地趴在他的怀中。
两人一高一低,一俯一仰,四目对视,少有的都有情意。
银筝在外面又叫了一声。
赵槃墨眉微蹙,“跟他们说,你今晚不走了。”
“不走了?”阿弗破涕为笑,“我其实本来也不想走。”
她笑的时候,习惯地把淡粉色的牙龈都露出来,还仰着头,晶莹的泪水挂在脸颊上,像一朵车矢菊沾了露珠。
两个人从前老是貌合神离,今日这番话,还是第一次说到了一块。
“对不起,”阿弗只说着这三个字,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赵槃,是我害你成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倒是也明白,那样严重的剑伤,岂是她几句道歉就能平复的。
可是她还跟以前一样,见了他就浑身紧张口舌发颤,如今嗓子还哽咽着,更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
赵槃神色未动,忽然叫住她,“阿弗。”
阿弗蓦然住了嘴。
“不要跟我说这些。”他眼色寡淡,却蕴含着如水的温柔,“你知道,我不愿听的。”
早在长剑入怀的那一刹那,他就意识到,即便她要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昏迷了这些天,这个念头越发得清晰。
情事这种东西,说不得,推不掉,像是一阵漩涡,卷上了谁,谁就逃不脱了。
阿弗深深地埋在赵槃的怀里。
他不在的这些天,她真的很无助,甚至连做自己都不会了。现在他醒了,好像久久氤氲在心头的阴云一时间烟消云散了。
这种感觉很好。
岂止是赵槃回来了,那个熟悉的自己,也跟着回来了。
“我知道了。”阿弗咬着嘴唇,才使自己渐渐停住了哽咽,“以后我不说了。”
赵槃垂眸抚了抚她的发。隔了良久,他才忆起这一切的伤痛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