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判低头看她。
叶珂这时才发现他面上的神情是带有几分倦意的——他昨晚一定没有睡好。但因为这段时间他给叶珂的感觉总是非常冷漠,黑眸藏匿着太多情绪,出于某种逃避的心思,叶珂并不常仔细看他,也就忽略了许多细节。
——比如此刻,他面上虽没有表情,眉头却微微蹙着,头发散乱,衣服也有些发皱。
“你现在可以离开。”
在叶珂时隔许久,再次认真端详他时,他给出了非常简短但理智的回答。
就仿佛这半个月的拉扯,昨日的恶意与冷漠,夜晚突然而至的亲密,都并不存在。
两人关系结束。他放她离开。
叶珂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半响,她转身朝吉普车走去,没走几步,又回转身看他。
叶珂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拉拉扯扯,但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想表示友好,至少要确认两人都在安全区域。“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她问,假装没有看见他骤然冷下来的眼神,“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圣瓦。”
“我们可以在圣瓦分开。”
叶珂的建议落下。对面,原本没有丝毫情绪流露的陆判,面色一瞬间扭曲了一下,眼神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叶珂知道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了!她赶忙转身,像身后有鬼魂追赶似的,快步朝黑色吉普走去,上车后,第一时间锁上车门。
她只在启动车子离开时犹豫了片刻,想最后再看一眼陆判,但知道这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既然打定主意分手,就不该拖拖拉拉,否则对方压抑的情绪爆发,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她昨晚就非常吃亏!腰都快折断了。
当黑色吉普转过弯道消失不见时,一辆写着国际警署的越野军车快速停靠在陆判身后不远处,车门打开,齐翰从驾驶座上下来。
“需要我开车跟上她吗?”齐翰问。
早在半月前,齐翰便隐约察觉到陆判与叶珂之间的不对劲,昨日种种,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不清楚这二人具体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但特殊时期,放任叶珂独自一人上路,绝不是明智的做法。
陆判回身,盯着齐翰看了许久,久到齐翰开始担心即使立刻出发,也追不上叶珂的车时,他忽然出声:“你很关心她?”
齐翰愣怔,对上陆判的眼睛:“陆判,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陆判神情疲倦而阴沉,眼神却极度清明,如冬日湖泊,黑眸清晰映出齐翰面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
“是你让我确保她的安全,你忘了吗?”齐翰道。
“我没忘。”陆判说罢,收回落在齐翰身上的目光,越过他大步朝前方汽车走去,只在经过他身旁时,沉声道:“收起对她的过度关心。她不值得。”
齐翰僵立在原地。
片刻后,他转身,面上的神情有些许凝重,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判的背影。
上车后,他一面系安全带,一面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陆判启动车子离开。
齐翰皱眉:“陆判,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和她的关系结束了!”陆判漆黑而幽深的眼睛看向前方,双手把在方向盘上,在空荡的高速公路上,一路向北疾驰。
齐翰一颗心沉了下去。
“为什么?”
在知道陆判因为叶珂的意愿,同意加入国际警署后,秘书长穆勒先生十分看重叶珂,认为她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能操纵陆判为国际警署所用,甚至有极大可能阻止狱警安德烈有关于陆判的预言中——那令人感到胆寒的“无尽杀戮”。
有关于陆判的预言,齐翰自始至终并不相信。但亲眼目睹陆判的改变,如今,从他口中听闻二人关系结束,心下却不可抑止地生出一种危机感。
“你们发生了什么?”
“齐翰,我说过,收起对她的过度关心。”话音落下,陆判一踩油门,从前方一辆时速约80公里的黑色吉普车旁快速驶过。
侧视镜中,那辆并不陌生的吉普车逐渐缩小为一个黑影,最终消失不见。
“我是在关心你!”齐翰语气沉了下来。
他定格在侧视镜上的视线移开,表情忧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现在是冷静的吗?”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陆判转头,眼神阴戾,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四目相对,齐翰忽然醒悟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陆判确实非常冷静,他没有造成任何灾难性后果,无论是对离开的叶珂,还是对其他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