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微、清台方潜入妓院,远见小钿在廊下招手致意。
二人近前,小钿道:“怎的去了好久?那妖魔正喝饱了要玩哩!”
陈微道:“商量计划,耽搁一阵。一会儿我师侄乔装替你进去,你偷偷找齐这里女子,在后门等我。待我去北边小院解救了众人,便作一道下山。”
小钿答应,复扫了一眼旁边的清台,眼神微妙。
清台尴尬道:“我穿这身是不是很怪啊?”
小钿道:“还好。”
清台提了提胸口衣领,又将带子系牢,叹声道:“一帮猪鸟畜生,还晓得饮酒作乐,还晓得叫人扮仕女陪酒。真是疯癫。我这辈子也没穿过这么恶心的衣服,胸都快掉出来了。”
小钿眼睛往下一瞥,见清台的长裙底下掩映着一双锦绣短靴,很是抓眼。
但想了想,也没说话。
倒是陈微有些不过意,对清台道:“好师侄,这次叫你受委屈了。你进去之后切记不露声色,我带她们下了山便回来接你。”
清台抿着嘴点了点头。
一声梆响,前间院里飘出笑声。
小钿忙道:“时候到了,我们快行动。”
陈微道:“我这便去北边小院,你也要抓紧。”
小钿道:“我们这里还不算危急,是这位女侠要受害哩。”
从怀里掏出一件丝绸制的红盖头,递与清台:“你戴上遮面罗,那妖魔必认不出你。他们喜欢先豪饮再游戏,往往烂醉时才叫陪酒。你收着些,别有异动,照其他人一样的做。”
清台接过,将面罗盖在头脸,带口系于发髻之后。
便显得风姿神秘,仪态慧黠。
加上衣装,俨然一个密室女官。
小钿满意道:“好了,这下谁也认不出你了。”
清台无言,唯有鼻息频急。
陈微看出她的窘迫,把手抚她肩道:“暂且忍耐片刻,师叔很快就回来接你。届时你先寻个借口离开,若被看破,我们两个就是用尽法宝,也要降服这帮妖魔。”
清台又点了点头。
小钿向前伸出一指:“你沿着长廊走,走到尽处一间大厅便是。”
清台停顿片刻,拽开脚步,步调已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在外面,她是风风火火神行百里的道门女侠,而此刻,她却要扮作一个纤纤细步摇曳生姿的陪酒妓女。
陈微瞧着清台背影,心里忽有一阵说不出的酸楚,摆摆手,宽慰自己道:“没事的,这么多年过来,每次都是逢凶化吉。她命中自有福泽,一定没事……”
另两人行动不提。
先说清台,还未入厅时,便听得里面妖魔肆叫,如万兽齐鸣,不禁冷汗毕出。
及入厅时,见满屋大小妖物,上蹿下跳,推挤追打,宛若噩梦,更令汗毛倒竖。
已是黑夜,照明止有灯烛,妖物们挂在房梁、扒在窗户、靠在墙砖、滚在地面的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笔直或扭曲的影子填满了整个空间……
主桌四妖,酒酣正欢。
狼妖拿着棒骨,过酒佐肉,尖牙磕碎骨头,不断蹦出扇形的渣,又伸长舌,把骨髓食尽;鹮妖捧着兔头,一只鸟嘴忽啄忽撕,慢慢吃成骷髅,羽冠抖耸,满地落毛;那猴妖最不消停,脚趾抓着肉肠,手指捏着香蕉,争往嘴里塞,边吃边跳,双眼滴溜乱转;而属猪妖吃得最香,扣住一个婴孩头颅生啃,脑浆乱溅,血珠横飞,直把猪鼻染作红色,鸣咂有声,犹未意满。
种种怪诞景象,绝然出乎想象。清台恶心不已,以至于反胃要呕。
此时听得一声“快来”,抬眼一瞧,一个同样穿着的妓女在对她招手。
原是所有妓女正站成一排在桌前受阅。
清台想起小钿的话,不敢怠慢,紧两步过去了。
那狼妖吃尽了棒骨,以酒水漱了口,对桌上众妖道:“酒已喝足,肉亦吃饱,是消遣消遣的时候。我叫了美人儿们出来陪大家,相隔时久,别连样子都忘了。正好七女,请看。”
以手略指四方,霎时灯烛猛亮,照的妓女们风姿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