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眠道:“最好让他一辈子阳痿,也少祸害几个良家女子。”
苗安道:“柔奴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而是妓档老板们互相倒手的玩物罢了。”
星眠道:“我须一探究竟。”
苗安正色道:“你且住,休提痴话。现今崔帮主走了,节目也看过了,我们宜速速离去。”
星眠顿了顿道:“好,都听你的。”
嘴上答应,眼睛却扫巡过周遭情况,见远处墙根草丛中隐着一个小洞,便记在心里。
及至黄昏,镇上无一人走动。
星眠蹑手蹑脚又来了,拨开草丛,见那洞是一个狗洞,外缘塌陷,一缩身钻进,幸得腰围瘦削勉强能入。
来到院中,观察了会儿,从西边来了一群侍女,手持灯炷,在走廊内巡逻。
待她们走过,星眠凭着白日记忆,很快来到关柔奴的角落。
柔奴已被从铁链上放下,烂泥般瘫在地面,一声低过一声的呻吟。
星眠走上前搀起她,从腰间解下葫芦喂她喝了一点水,她勉强恢复些精神,沙哑道:“你、你是谁……怎么在这……”
星眠一脸凝重道:“你莫管我是谁,我是想法子来救你的。白日里你被崔荣蹂躏,我全看见了。听他们说,你是酒楼的常驻,前几日被引客侯绑架来此,是与不是?”
她听罢怔了怔,似是难以置信,复将星眠上下看了两眼,见星眠神色真诚而坚定,不像哄骗来的,抽了抽肩膀,随即哭道:“……我不是。我原本是良家女子,从父走商路来中原做生意,然而在嘉峪关外遭同路粟特商队出卖,被拐作奴隶贩于黑市。幸得武威都校尉孙守信所救。我在心里发誓,不论恩公将来去哪里,我都要追随他……去年他被调往隋州,我也自追寻而去,却在隋州遭歹人掳掠,又被囿于黑店妓档,为苟延一口气以后找他,方硬忍下万千羞辱。不意竟被带到这里,成了一圈牢养物。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恩公……”
将双手掩面,抽泣不止,清泪乱涌。
星眠百感交集,赶紧说道:“你别哭了,我一定尽力而为救你出去。那隋州离义阳不远,乘马车一日可到,你说孙校尉调派在那里,一定是军略重地了,多是在武胜关驻军。你可有什么信物能自证身份,我拿去给他,让他带兵来救你。”
柔奴想了想,往身后墙壁一指:“最左边有一暗机,你扣下后墙壁自开,里面是一处寝室,我初来时藏了个东西在床头柜子下。”
星眠道:“好,我去拿。你小心着,帮我望风。”
来到左边,果有一木板遍布划痕,用力扣下去时,那墙壁打开了一条缝,星眠将身侧着,进入到里面。
是一条昏暗密道,行数十步方到寝室。
寝室内陈设甚为精致,一张拔步床四围垂着幕帘,床头有一个小柜。
星眠趴到地上,往柜脚缝里探手,摸出来一个信封。
随后打开,见信封内并无纸张,而是一块玉佩,色泽优美。
遂回到柔奴处。
柔奴道:“这是他送我的信物,你拿去见他,他一看便知。”
又道:“祈望公子信守承诺,柔奴来生当牛做马以报。”
星眠将玉收在怀里,并拢三指向天道:“我赵星眠对天发誓,定将此物送去隋州孙校尉处。若偷做己用,则天打雷劈,尸骸无收。你大可放心矣。”
柔奴纳头三拜,复抬起时泪流满面。
那一对碧绿瞳孔中泛着晶莹,透着清辉,仔仔细细看过星眠上下。
星眠顿感心头小鹿乱撞,脸也不自觉红了,挠挠头道:“你、你也不必这样打量我……”
柔奴正色道:“并非打量,而是铭记。此恩重于泰山,我须牢牢记住你的样貌,将来才好报答。”
正说话间,那群巡逻侍女又从西边走来。星眠道:“你且装作无事发生,莫叫人看出。我走了,等我消息。”
便转身去往墙根,复找到那狗洞。
最后一掉头看向柔奴时,只见柔奴已爬到原先位置躺好,还作呻吟辗转状,只是声音较之前更高些。
她浑身湿透,蜷缩在角落里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但眼神已有了变化,变得柔韧而倔强。
那眼神,星眠一辈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