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方听此言,神色犹怔,却是双脚突然痛到极点,瞬间松了劲,顾不得形象,一趔趄坐到地上,握住草鞋就要脱。
然而那草鞋像长在脚上似的,竟无法脱下。
但见脚底筋肉攒动,汗流沫坠,从脚跟处一缕缕泻出。
小芸使了几个解障的咒,无济于事,旋即恼羞成怒:“你们干什么?你们……敢整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年轻僧人假装无辜,将手一摇道:“此事并非小僧所为,而是女施主自讨苦吃。如今惹来了恶果,已经避无可避。”
小芸又扭头看旁边的大胖僧人,见他默然伫立,恍同前时,然而贴着符纸的面孔却正诡异的翕张,像是嘴巴里含舔着什么东西。
小芸骂道:“是你个畜生!你一直在偷偷整我!你有种就露出真容,我们决斗一场!”
那大胖僧人听到小芸点名,神色一愣,须臾咧嘴大笑起来,声音竟变,从原先的粗嗓子男音,变成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
小芸被这笑声吓得发毛,仿佛透过符纸,能看见一张邪面鬼脸。
颤抖道:“你……你是人是妖?别想吓唬我,我告诉你,我会捉妖……我马上就能把你捉了……”
大胖僧人听罢,笑得更盛,怪声道:“求、之、不、得。”
从僧衣袍袖里探出手来,至脸上掀起符纸边角,露出一只厚唇皲裂的嘴巴,又缓缓张开了,暗黄牙关中赫然有一条血红长舌。
那长舌初时正包裹含舔着什么,口水乱溅,如鼓如噪。
俄后伸出嘴外,原竟托举着一串佛珠。
已被盘得发亮,覆满唾液。
小芸瞧那佛珠眼熟,心头一紧,忙扭头巡睃场内,找到首排前时放佛珠的木座,果然空空无物。
大为震撼,想道:“这贼僧能隔空取物……我却毫无察觉……”
又想了想,还觉得有事不对,因为此刻自己脚底的痛痒也消失了,双足安稳踏在草鞋中,除了汗水濡湿,再无其他不适……
大胖僧人将佛珠吐到手上,舌尖一挑,舔过嘴唇,似是恋恋回味。
戏谑道:“女施主年纪尚轻,心气甚高,活力充盈,很是顽皮。不过倒便宜了我好事……女施主的脚,又软!又滑!又肉!又嫩!端的是绝佳上品。方才动了多时,汗露毕出,酸香四溢,妙哉!我已尽把这佳酿吞入肚中,助我修行!女施主,你太有趣了,别走了,留下来永远的陪我罢?”
——原来之前小芸鞋底的异物,并非石子,就是这些佛珠!
小芸只感脑际炸了一记惊雷,头晕目眩,浑身悚然,战栗栗向后便逃。
大胖僧人伫立依旧,也不追击,唯发出怪笑。
那尖锐而扭曲的笑声回荡在空阔的场内,伴随着小芸,一路狂奔。
不知何时白雾弥漫,场内依序罗列的木座和其上的宝贝仿佛成了诡异的摆像。
阴森晦气。
小芸一面逃,一面看,发觉原本百步不到的场子现在变得无边无际,任由漫探,都是白雾。
忽的,前面雾中现出一个人影,也在跑动。
小芸忙迎上去,截住那人。
竟是老樵夫。
老樵夫面色焦虑,手提个袋子,惴惴不安,见小芸来了,吓道:“你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你……”
复上下扫眼小芸,一拍大腿道:“完了完了!我们遇着鬼打墙了!我分明离了场子,跑到林中,复跑了许久,怎的又回这里了!”
小芸也自惊恐,伸手往怀里摸去,想拿符箓,摸到一沓纸钞之类,立时抽出,不意全是大胖僧人的菩萨画像,连一张符箓也没有。
小芸冷汗侵额,不住的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老樵夫道:“贼僧必是妖物!我们中计了!”
小芸道:“老家伙,你那袋子里装的什么?有能用的么?”
老樵夫道:“我走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个宝贝,想着总不能白来一场。你看。”
打开袋子便给小芸看。
小芸只瞟了一眼,脸色变得铁青,喃喃道:“你再说一遍……你拿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