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眠道:“你、你自己去看看,可能还劈着呢,说要表演完独孤八十一剑……”
银画道:“八十一……那她铁了心要把我们饭堂拆了。不得了,不得了。先不说了,我去了!”
起脚便奔。
星眠道:“你去救场,我去灭火,咱俩整天真忙。”
低着脑袋,晃晃悠悠往寝室去。
未及到门口,便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知道是气不顺,拎起衣裳,在肚皮上反复捋几下,稍稍好转了,蹑手蹑脚前进,从珠帘底下掀起一角,迅速钻入房内。
又贴着墙壁溜到转角,悄以眼偷看飞霜。
只见飞霜横陈卧榻,已然睡了,长裙被压在身下,露出一双光洁的腿脚。
星眠顿有些恍惚,如同初次遇见时一般,竟然看得出神。
只见透窗而进的光束,印着细长的阴影,恰似一条黑色丝绸,盘绕在那腿上。
又分出些许,薄涂晕染,勾勒出脚踝的轮廓。
或是因为腿肚消瘦,或是因为脚背修长,反衬得踝骨凸挺鲜亮。
由此向下,便是那双纤细美丽的赤脚。
飞霜的脚天生是骨感嶙峋的,以至于让人觉得并不健康。
但青筋浅映,如翡翠的纹理交织其间,白皮光洁,如瓷器的曲壁柔滑一体。
观久便不觉那虚弱的劣处,而觉得有一种艺术品的高雅。
此时浮灰金粉,扬扬洒洒,胭脂香阵,氲氲氤氤。那双搭在卧榻上的赤脚,几乎升华成了一副特写的灵动的画。迷人眼魄,如梦似幻。
星眠看呆了,一不留神踢翻了墙根的蚊香盘,连忙蹲下拿住。
却忘了飞霜耳朵极灵,早听得分明。
那脚趾一屈,脚背霎时连筋带骨的显露出来,继而收回裙下,整个人盘腿坐起。
片刻之后,冰冷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准你看了?”
星眠一听,心道:“果然发飙了。只不知什么事。”
面上陪笑着走近:“没有呀。我想你了呗。”
飞霜才不理他,将头偏去:“我长得丑,眼又瞎,你不必看我。”
星眠道:“我的好老婆,你怎么了?我走时见你还在睡,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吃饭才没有叫你。”
飞霜道:“无所谓,反正我不在乎。”
星眠见飞霜坐在卧榻正中,便在旁边找个空,悄悄往前凑,不意飞霜一手按在卧榻上,叫道:“准你坐了?出去。”
星眠讪讪笑道:“不坐罢了,何必出去?”
飞霜道:“你酒还没喝完,复去喝两盅呗。”
星眠道:“好老婆,我也是有苦难言……自从来了这里,虽说衣食无忧,然而受禁遭困,和圈牢养物并无二致。那引客侯表面养了一帮侠义门客,实则暗中安排监视,互相利用。我可不能任由他操弄,每日在前院主动跟人交际,是以打探虚实,好助我们脱身。”
飞霜听罢,鼻子里呼了一声,笑道:“好一个‘主动交际,打探虚实’,你真是小诸葛,机关算尽,殚精竭虑。你整天不陪我,我倒要谢谢你。”
星眠道:“无可奈何,确系实情。”
飞霜道:“上午佳人陪伴,散步谈笑;下午朋友满座,饮酒作乐;晚上再陪老婆,却是显得你重情重义,不离不弃。怎么好事都到你身上了?”
星眠道:“天地良心,我哪有什么佳人陪伴,什么朋友满座。只是一时难以脱困,人情世故罢了!”
飞霜扬起头,略松了松肩膀,淡然道:“银画心灵手巧,照顾得你无微不至,模样我看不见,但得你喜欢,想必是明眸皓齿,乌发楚腰。比较我这个白头盲婆,胜之多矣。前院众侠,风流倜傥,磊落大方,还有玉青台这样著名的道门美女,想必能让你流连忘返,神采飞扬。比较我这个刻薄小人,胜之益多……我看你不要脱困了,你就待在这罢。”
星眠张着嘴,半晌未合,心里盘算:“完了,不知道银画又说了什么刺激她……现在是倔驴拉铁磨——又拗又犟。以往若遇这种情况,尚可巧语来哄,婚后就说破天也无用了,只得上手,还不宜强来,非要软硬兼施,慢慢感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