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那么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是眼见着三轮车越行越远,虽然委屈又愤怒,但想到商羽再次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好好看他,就这样一走了之,又不禁有些后悔。
这愤怒委屈以及后悔的情绪,一直盘桓不去,折磨了他整完,以至于翌日去上班,一张清秀俊逸的脸,赫然顶着两个黑眼圈。
*
叩叩叩!
他刚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进来!”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子春抬头,神色蓦地一怔。
门口那高大挺拔的青年,身穿风衣,头戴毡帽的男人,不是商羽还能是谁?
子春回过神来,脸色一垮:“你怎么在这里?”
商羽脱下帽子,露出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反手将门关上,扬扬手中单子:“我来瞧病,许医生。”
子春一面因为长久的思念想好好看一看他,一面又因为愤怒委屈不想去看他。
于是最终板起脸邪乜着他道:“我看你挺好的,没什么病,不用瞧。”
商羽神色如常地走到他对面的凳子坐定,说道:“你还没瞧,怎么就知道我没病?我要没病,我能来医院看医生?”
子春心说你来干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
但想到昨日看到对方满脸病容躺在床上的模样,又不禁有些迟疑,终于正眼看他,见他面色确实有些苍白,眼下也隐隐泛乌青,心下软了一点,蹙眉问道:“哪里不舒服?”
商羽望着他的眼睛,指了指脑袋:“头痛。”
子春眉头蹙得更深:“头痛?”
商羽点头,又将手移下来:“胸口也痛,还有肚子,肚子也痛。”
子春丢下手中的自来水笔:“金商羽,你是来找茬的吧?”
商羽俊美的眉头颦蹙起,叹息一声:“许医生,我是真的不舒服。”
他神色平静如常,子春一时也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但他是医生,总不能私人情绪,耽误了给人瞧病。他想了想,指着旁边的诊查床,道:“行,你躺着,我给你好好检查。”
商羽从善如流起身,随手脱下风衣,子春看着他的身影,如拔地而起,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又长高了
对于长手长脚的商羽来说,这诊查台就有点小了,只能微微曲着腿。
他脱了风衣,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躺着时,胸口微微绷起。
长没长高不好说,但身子肯定更精壮了。
子春忽然就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
他如今留过洋,学了医,见了广阔的世面,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将那样的事,当成少年之间的嬉戏。
他也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为何这般委屈。
他对这个人魂牵梦绕这么多年,可再见到对方,对方却仿佛什么都发生过一样,甚至还有妻女。
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
以至于他都不愿再去探究当年消失的原因。
真是可恶的一个人。
可金商羽从来不就是这样吗?
子春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面无表情道:“把扣子解开。”
商羽自上而下望着他,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将胸口的两颗扣子慢慢解开。
与此同时,子春也终于看清了昨天没来得及看清的那几道狰狞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