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哥,怎么这么多天还不放我出去?案子还没查清楚吗?”隔着一层玻璃,滕玟紧紧抓着电话听筒盯着对面的滕禹。
他在看守所里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肉都凹了下去,眼底全都是血丝,俨然从富家小少爷变成了落魄的阶下囚。
滕禹坐在他对面安慰他:“再等等,我们还在想办法,恐怕还得一阵子。”
“已经想了一个月了,还没想出来!”滕玟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按住玻璃,“哥!你不知道我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都欺负我!这里什么人都有,杀人的放火的,最看不得我这种富家子,我都快被他们折磨死了哥!”
“事情还在查……”
“父亲不能救我出来吗!以前我犯了错,他都会保我的!”滕玟几乎声嘶力竭,语气里甚至带了哭腔,“哥,我求求你了!让我出去吧,我快活不下去了!”
滕禹咬住牙关,欲言又止几秒,终究还是只说出他说了无数遍的几个字:“再忍忍。”
滕玟绝望地瘫回了椅子上,感觉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夺走了。
他从小活得不见光,十几岁才被滕仲云接回来,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本以为自己以后是少爷了,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活了,却不曾想稍不留神,那些荣华富贵就又都被夺走了,他又变成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
当初滕时明明跟他说过,只要自己安分守己,是他的总会是他的,滕时之后会把暂时扣下的生活费都还给他,将来家里的产业也会交给他。
明明自己一直好好的,不过是谈了个恋爱,怎么就……
滕玟忽的抬头:“二哥怎么不来看我?他已经好久没来了。”
“他出车祸受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是说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吗?”滕玟眼底有什么在剧烈翻动着,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忽的问:“大哥,是不是二哥不让你放我出来?”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滕禹眉头皱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就在这时狱警走过来,告诉滕玟探视时间到了。
滕玟忽的感觉浑身发冷,心底里有个可怕的猜想越发强烈。
为什么一直不放我出来?
如果我进了监狱一直出不来,那这么多年滕时扣下的属于我的钱,是不是就不还给我了?
那笔钱攒了那么多年,是一笔巨款!
先让我的名声臭了,占据我的钱,然后再把我挤出滕家的继承人序列?
滕玟的思维越来越混乱,连日的极度神经紧张和缺乏睡眠让他的思维无法集中,心底里关于自己卑微出身的阴影,在此刻仿佛变成了可怕狰狞的怪物在他耳边疯狂嘶吼,从小安全感的缺失,让他被抛弃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他害怕回到那种被人瞧不起的境地,害怕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不可能的,那是我亲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极力说服自己。
可是如果滕时没这想法,为什么不放我出来,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到时间了,家属回去吧。”狱警催促着。
滕禹站起来,这动作忽的刺激到了滕玟,他猛扑过来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大哥救我!二哥不想让我出去!”
滕禹瞳孔一缩。
狱警立刻冲过来按住滕玟:“老实点!”
“大哥!大哥!”滕玟声嘶力竭地大哭,精神濒临崩溃,“二哥想把我困死在这里!……”
“闭嘴!”滕禹暴吼一声,气得发抖,他知道滕玟性子软弱,恐怕接受不了还出不去的事实。要闹起来,却没想到滕玟竟然怪到了滕时身上,简直离谱。
“不放你出来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滕禹怒道,“滕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你一旦踏出看守所,滕家就会变成众矢之的,被打上干扰司法秩序、涉-黑的标签!你如果有点脑子能想一想,就知道这是别人设的圈套!”
滕玟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连自己家人都不信你还信什么!”滕禹冷然起身,“如果当初你一点都不碰那药,别人能有可乘之机?你会出来,但不是现在,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以后再说这种话,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前几天刚下了雪,路边的积雪还没化。
车子里开着暖风,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滕时靠在副驾驶上闭目休息。
白皙的面容仿佛精致的白瓷,乌黑的睫毛如同两道羽扇,他大病初愈,身子非常虚弱,车里暖烘烘的风吹着,他的手脚却还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