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实和车差不多,都是由无数的零件构成的,车的核心是发动机,人的核心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轻声说:“如果出了问题,修就好了,没有必要直接认定报废。”
奚斐然心里乱成一锅粥,呼吸急促,滕时在他心里的形象似乎是撕裂的,仿佛一个双面人,一会儿欺负自己,一会又安慰自己,把他幼小的思维搅得晕头转向。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可他却觉得滕时脚踩在界限上,左右乱晃。
“要怎么修?”奚斐然挣扎着问。
滕时心说,车靠修,人靠养,如果能让小家伙生活在有爱的环境里,放下过去经历的创伤,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一盘生肉而已啊……
小屁孩的心问题远比想象的要严重,再放任下去就要成反社会了,得尽快解决。
怎么解决?
奚斐然这么讨厌自己,在自己身边肯定感受不到“有爱”。
赵阿姨是奚斐然的同乡,从她切入,应该会比较容易。
“赵阿姨这些天对你怎么样?”滕时问,“同乡之间是不是还亲切的?”
靠着克扣我伙食建立亲切感吗?
奚斐然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赵阿姨,看着滕时淡然的样子,他越发迷茫,甚至觉得滕时是在阴阳怪气。
心里的内疚和感激被压下去,怒火又烧起来,奚斐然的脸阴沉下来:“是啊,可亲切了。”
“那就好,以后你和赵阿姨多聊聊天……”滕时顺着思路说下去,却忽然注意到了奚斐然铁青的脸色。
滕时眉头一蹙:“怎么了?”
奚斐然拳头攥紧,拼命克制才没让自己吼出来,咬牙道:“你难道不知道赵阿姨……”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滕时床头的手机却忽的亮了一下,滕时下意识低头一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他装在手机上的安全系统,别墅里一旦有人进来就会显示门口的监控画面——此时滕禹正站在一层的玄关处换鞋,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从飞机上下来,换完鞋之后径直走向了通往二层的传送梯!
“快走!”滕时忽的抬头对奚斐然道。
奚斐然吓了一跳:“啊?干什么?”
“我大哥回来了,”滕时急的脑门上都出了汗,“我最近发现他对我保护欲有点旺盛,如果你不想被他吊在钟楼上屁股被揍开花,就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奚斐然毛骨悚然:“你们哥俩怎么都是这个爱好!”
他二话不说窜起来就往门口扑,然而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轻微的传送梯播报声。
“来不及了!”奚斐然的手刚抓住门把手就听身后滕时道,“你现在出去会和他撞个正着!”
奚斐然猛回头:“那怎么办!”
滕时:“钻我床底下!”
此时奚斐然已经听到了外面滕禹缓缓逼近的脚步声,顾不上多想,猛地往滕时床下一扑!
咔哒。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缕微光从门口的传了进来。
滕禹高大的身影在门口静静立了片刻,仿佛一座沉默的高山,几秒后,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清冷的月光柔和的透射到大床上,白色的丝绸枕头上滕时安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仿佛两道浓密的扇子,绝美的容颜平静安然,看起来已经睡的很熟了。
“我知道你醒着,”滕禹没开灯,就着月光和走廊的微光,在滕时的床沿上坐了下来,“你的呼吸太快了。”
他坐下来的一瞬间床底立刻向下弯曲了两厘米,差点碰到奚斐然头上的的呆毛,奚斐然捂住嘴缩了缩,大气不敢出一个。
滕时缓缓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一声叹息:“哥,我错了。”
“错哪了?”滕禹面无表情地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脸。
“我不该装病跑到江临去,擅自带个小孩回来。”可能是因为刚才一直闭着眼,乍一睁开,滕时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闪着湿润的水光,带着点罕见的柔软,“哥,我们下周要体育测试,打断我腿的事能不能稍微缓缓。”
奚斐然心中唏嘘,他还没见过滕时这么老实温顺的样子。
不过滕时带自己回来竟然是擅作主张?他还以为是滕仲云命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