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太太睨她一眼,语气深深,“哼,什么官家小姐,长辈说话岂有你撒泼的道理,你有什么礼数,到家里来耍小姐威风,要做甚?难不成我老婆子还要跪下来给你行个礼?”
此话一出,清秋顿觉羞愧,绞紧手上绣帕。那里是她要耍什么威风,分明是外祖母在拿话训她和她母亲。
清秋只好认错,低声道:“外祖母,清秋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姨母的话说得有失偏颇,我与表兄今日初见,何来的姻缘。”
韦老太太不接她的话,眸子一转,只柔柔地看向韦南絮。
韦南絮面上不显,使了个眼色给刘氏,刘氏会意,旋即笑道:“清秋,你此话不妥,你虽与表兄初见,却也是有缘分的,你瞧瞧你表兄,一表人才,俊逸非凡,你我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只管放心。”
语罢,刘氏握着她的手,满面堆笑,清秋只觉这笑诡异可怖,忍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清秋为难笑笑。
韦老太太始终未发话,似是默许。
清秋柳眉深蹙,正欲开口反驳,却听韦老太太开口,道:“将表姑娘带下去歇歇。”
“外祖母您这是作甚,孙女还未答应,为何不听我说。”清秋愤然起身,撕破这层恶心的伪装。
“清秋,你年纪小,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外祖母的话你都不听了?”韦南絮窃笑,命外头女使婆子进来架人。
刘氏见她满脸嫌弃,也不给她好脸色,冷声道:“你这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祖母替你做了亲事的主,你还有什么挑的,与你好声好气地说话似是听不懂,什么官家小姐,人人捧着你?嫁给蒲哥儿都是你高攀了。”
语毕,刘氏狠狠瞪她一眼,又面向韦老太太和韦南絮千恩万谢。
韦蒲垂首似有话要说,可刘氏余光一扫,叫他颤颤地缩了脖子。
进屋来的女使婆子皆是力气大的,三两下就钳住清秋,是她动弹不得,清秋眉目一凛,她虽力气弱,可气势上却不输半分。
清秋回头看坐在上首面目慈祥的外祖母,不由得冷哼一声,讽道:“果真是年老耳聋,一生都不清明,任由儿女拿捏。”
韦老太太横眉,抬手指着她,气得唇颤目圆,“你这小畜生,信口胡诌,跟你母亲一个样。”
刘氏催她们带她下去,随后笑吟吟地劝慰韦老太太。
韦南絮撒娇卖乖,将韦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待出了正房,韦南絮松了口气,刘氏跟在她身边赔笑。
“多亏了妹妹,这事才有母亲做主,饶是将来南风晓得了定然不敢来怪母亲。”刘氏笑得谄媚,分明年长韦南絮,却甘愿如此自降身份。
韦南絮眸光闪过一丝快意,俏声道:“哼,嫁得好又如何,拢不住丈夫的心,生再多的孩子,还不是一样。”
刘氏心知当年的事,暗道韦南风气运好。
若当初韦老太太晓得付彰日后平步青云,做得天子近臣,这桩婚事哪里轮得到韦南风。
当真是可惜了韦南絮落得个寡妇的下场。
刘氏暗暗叹气。
“罢了,嫂嫂别跟着我了,把人看好吧,我瞧着她有几分机灵,鱼跑了可就再捉不回来了。”话落,韦南絮扬长而去。
韦蒲垂首站在刘氏身边,唇瓣几张几合,刘氏看他不争气,骂道:“给你寻个官家小姐当娘子还不好?磨磨蹭蹭,还不去你祖母身边多说些笑话,瞧着你是书呆了,幸而有你姑姑帮衬着,你以为媳妇这么好得?”
闻言,韦蒲转身回正屋去哄韦老太太。
另一头,两个女使押着清秋往东厢房去,领头的是跟在刘氏身边的老妈妈,似早料到有这回事,气定神闲地指着房间。
“姑娘就在房里呆上几日,待到合了八字写了婚书,就可以出来了。”李妈妈狭长的眼透着神气刻薄。
清秋冷笑,目光凌冽,“既然晓得我是官家小姐,你们还敢私自扣押,若我父亲哥哥晓得了,日后你们有好果子吃。”
话音甫落,老妈妈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管你什么千金小姐,姑娘莫不是忘了,这是韦家,是你的娘家,饶是日后付大人回来,也得规规矩矩地见过老太太。”老妈妈啐道,“也不瞧瞧当年是怎么发家的,还敢来拿老太太的错。”
清秋只觉此人刁横,再说下去也无用。
“我在汴京锦衣玉食,还请外祖母在吃食上用些心,拐了自己的外孙女配给自己的孙子,传出去也不怕丢人。”清秋平心静气地呛白。
老妈妈勾唇讥笑,“姑娘,入乡随俗,要想好吃好喝,不妨老老实实地给家里去个信,叫你爹娘送你几大船的嫁妆来。”
这是连嫁妆的主意的都打好了?清秋越发觉得这外祖母一家是蛇狼窝,难怪韦氏不许她与外祖母家来往。
若非她惦念着母亲与外祖母之间的隔阂,又何须受这一遭。
清秋眸光一沉,扬声朝那老妈妈问,“我的女使呢?还有我的狸奴呢?”
老妈妈不愿多留,“赶出去了,带到她几人回到京中恰好送来嫁妆。”语毕,老妈妈离开。
清秋环顾四周,房内已然打扫过,花窗已被封死,门上挂了铜锁,她是出不去的,如今只能等着绿柳云露几人去寻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