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因他几度涉险,他还未能当面与她分说当年之事,还有许多话,他都还能对她说清,凌冽的长风呼啸而过,犹如利刃划破他的脸颊。
师无涯脑海闪过许多细碎的片段,从杭州至汴京,从七岁到如今,喜怒哀怨凝在心头,心口闷涩不堪。
暮色四合,霞光落在覆雪的琉璃瓦上,空无一人的宫道映出长影,一晃而过。
平乐在宫中设有偏殿,此事是平乐无意中透露,师无涯进宫前就已命人查探平乐的动向,如今她不在寝宫只能是去了偏殿。
第68章葬于天地湖水中
两年前保神观,师无涯心有成算,笃定那行黑衣人不会对她下手,将她当作保命符,可那起亡命之徒岂会如他所想。
人一旦被逼上绝路,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师无涯攥紧长枪,胯部夹紧赤马,他心中生悔,恨当年太过自傲,竟用清秋的命去赌。
——
偏殿后是一处荒山,冬日里轻薄的雪花绽放在枯枝上,平乐见树林密集,索性翻身下马,牵着清秋手上的麻绳。
荒山难行,枯枝败叶,雪融后山路泥泞。
“付清秋,倘若师无涯不来,我可以赐你一个全尸,断湖结冰了,你就从哪儿跳下去。”平乐勾唇冷笑,眼底一片森寒。
清秋指尖冻得通红,麻绳一圈一圈的锢着她。
“师无涯会不会来,你都不会放过我,公主何须同我绕弯子。”清秋淡声说着。
随平乐一道离开偏殿的人并不多,除她之外余下的是两个宫女,她二人分散在她身后,脚步稳健,目光警惕好似是习武之人。
“是啊,你和师无涯一样可恨,给了你们荣华富贵的机会,却要活生生的甩开,师无涯蠢,你和他一样蠢!”平乐深吸口气,她所作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清秋冷笑道:“大智若愚,公主不如做个愚人,何必折腾自己。”
平乐觑她一眼,不再理她,她已想好该如何杀了师无涯和清秋,如今就只等着清秋,让他们二人做一对亡命鸳鸯。
清秋挣了挣手上麻绳,平乐牵着的一端随之波动。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杀你本不需要这般费事,当初就该以付家为筹码威胁师无涯。”平乐恨恨道。
平乐嫌恶地松开麻绳,任她一个人走,身后的两个宫女紧跟着她。
清秋打量四周,向远处眺望,依稀可见一方宅院,宅院前似有一条蜿蜒的小路,方才她听平乐所说的断湖,恐怕就是在此处了。
“把她压到断湖边,去叫乌尔出来,待会有好戏看,最好将她架起来,让他们设下埋伏,估摸着他也快来了。”平乐径直回了宅院。
清秋身后两个女官将她押至断湖边,断湖前只一条小路,蜿蜒的山路望不到尽头,湖边风声朔狂,吹动衣诀长发。
其中一女官随着平乐进了那简朴的宅院,只留一个宫女看着她。
宫女手中提着一柄剑,是先前平乐交到她手上的长剑,清秋不敢轻举妄动,她如今双手被缚,定然不敌持剑宫女。
“你跟着公主多久了?”清秋定了定神,从容不迫的问道。
宫女冷声道:“与你何干。”
语罢,宫女不再理会清秋,不多时,宅院里出来位黑衣男子,他踏着薄雪缓步走来,手上拿着弓,背上背着箭支。
“是她?”那人走近宫女,宫女微微垂首,轻咳一声。
“公主命我看着她,乌大人这会就来了,外面冷。”宫女试图上前,乌尔往后退了一步,视线转向断湖边的翩然的身影。
清秋觉察到他的视线,抬眸与他对视,此时离得近了,清秋发觉此人生得俊逸非凡,可谓是天上有地下无。
挺翘的鼻梁,一双含情眼,胸膛前若有似无的肌肉。
他应当是平乐的面首。
乌尔从她打量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就是付家二姑娘?还以为是什么貌美天仙,瞧着也不过如此。”
令一个大将军折腰的美人,看起来同旁人也没什么区别。
乌尔挑眉冷哼,心道不及平乐的万分之一。
清秋往断湖后退了两步,断湖映着日光,远远瞧去还有不起眼的金光流动,按平乐所说,断湖已结冰,可眼下看来并非全数结冰。
跳入断湖她还有生的可能,不论师无涯来不来,她都不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宫女见乌尔贬低清秋,便要开口附和,还未等她开口,便听身后隐约有马蹄声传来,踏断枯枝,踩碎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