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涯从怀中磨蹭片刻,果真取出一道针脚整齐的平安符。
赤红平安符上用金线绣着“瞳瞳”二字,规整秀气,又用白线寥寥几针勾出狸奴的形状。
师无涯摩挲着平安符,他愣了好半晌才将平安符递给清秋,“很好看。”
清秋顺手接过,道:“打扰师将军了。”
语罢,清秋转身要走,见她动身,师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出声道:“你大姐姐成婚了?”
“去岁,姐姐已嫁给李家二郎,如今成婚一年,师将军现如今来问是否晚了些?”清秋淡声道。
师无涯垂眸,微不可见地扬唇,显出极浅的笑。
“不晚。”师无涯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攀上几许愁意,“我只将你大姐姐当作妹妹,她成婚,我替她欢喜。”
清秋回味师无涯说的话,半晌,清秋笑道:“师将军这些话同我说作甚?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天色已晚,不再打扰了。”
师无涯微怔,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她的一句话打散。
清秋的话生疏有礼,像是一道□□,她在里面,而他被隔绝在外,他想说得话一句话也说不出。
师无涯无措地怔在原地,望着清秋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片秋叶,师无涯很少见他的背影。从前清秋跟在他身后,想来只有她看着他的背影。
待清秋走后,师无涯坐到石桌旁,从怀中取出另一道平安符,指腹摩挲着歪歪扭扭的金线,上头是绣着的是他的名字。
——
十月底,杭州的秋天愈发的凉。
付高越已请人去寻最快回汴京的客船,这两日付高越时时试探王恒,几番交谈下来,付高越心中有底,只觉二人甚是相配。
那日清秋回宅后去寻了云露,只刚叩门,就听见瞳瞳的叫声,清秋这才晓得,是绿柳让云露带着瞳瞳去了侧屋。
绿柳心细,如此一来,便能让王恒多在院中留会。
这两日清秋带着王恒逛了逛杭州名景,付高越常歇在官署,他要与师无涯一同前往水寇藏身之地,以绝后患。
绿柳这两日随付高越进出,也不宅中。
十一月初,付高越理好水寇一事,向师无涯请辞,师无涯应允。请辞那日,恰好赶上次日回汴京的客船。
临行前一日,绿柳云露忙得不可开交,绿柳忙收拾付高越的衣物,云露没头没脑地胡乱收拾,惹得清秋亲自动手。
王恒见此便同她一道收拾,云露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时近戌时,天边霞光四溢,宅中一树一猫一沙弥。
清秋命云露去飞云楼订雅间,还未出宅门,云露又匆匆折返,清秋正巧撞见她,蹙眉道:“你作甚,叫你去飞云楼怎得又回来了?平日你太纵着你,我的话都不听了?”
云露委屈,忙解释道:“不是的姑娘,有人来寻姑娘了。”
清秋走至青梅树下,从元智手中接过瞳瞳,疑道:“谁来寻我?”
话音甫落,师无涯与付高越二人踏着霞光进院,师无涯手中提着食盒,与付高越相谈甚欢。
付高越亦听得认真,含笑应承,不多时,付高越转头看向前路,见院中情形,登时敛下笑容,警惕地看向师无涯。
他二人本在官署谈论水寇处置一事,师无涯说送他,一路同行,谁知送到了他家里。
“师无涯,你”付高越气急,本欲指着骂他,却又觉得这不合适,说到底师无涯是他的上峰。
师无涯不理付高越,他眸光一转,往院中青梅树往去,夕阳西下,漫天红霞,似给树下那人扑了一层胭脂,灵动娇俏。
清秋环抱瞳瞳,瞳瞳懒懒地窝在清秋怀中,秋日天凉,它喜欢窝成一团。
“付二姑娘,这是我从飞云楼带的鱼羹。”师无涯箭步上前,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极其自然地坐下。
元智一怔,盯着师无涯道:“又是你。”
师无涯瞥他一眼,沉声道:“我认得你?”
元智正欲和他辩上一辩,清秋先一步出声,柔声笑道:“多谢师将军好意,东西送到了,师将军便离开吧,家中有事,恐怕来不及招待师将军。”
话音刚落,瞳瞳前爪一扑,稳稳地落在师无涯怀里,它双瞳慵懒惬意,在他的膝上盘成一圈。
“付二姑娘,它似乎不肯让我走。”师无涯眉梢扬起,唇畔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