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洞主闻东,一言以蔽之——“强”。
代管洞主胡春蔓呢?姜多寿起先发了个“美”字儿过来,后又觉得单用这么一个形容外表的字儿来概括胡娘娘,未免有些肤浅,又发了一个“也很强”,字儿发出去了,姜多寿又揣摩,这个“也”字略显奇怪,说得好像胡春蔓的本事屈居于闻东之下似的,不过这俩人,吵架吵了一辈子,斗嘴斗了一辈子,倒也没正儿八经地打过一场,委实不好辨个高低,加上胡春蔓百年前受了重伤,闻东也必然不会趁虚而入找她单挑的。
姜多寿琢磨着,又发了一段话过去:“胡娘娘……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不对,应该写是个好狐。
姜多寿还在瞎想呢,宋戈一句话又回过来了:“这位胡娘娘对金瑶如何?”
姜多寿一下就有思路了,啪嗒啪嗒发了几个字:“那胡娘娘可是金瑶娘娘的忠实……。”
忠实什么?忠实粉丝?貌似不足以描述俩人之间的关系。
宋戈等了几秒,才看到姜多寿发来的仨字“狗腿子”,后头还跟了好几个感叹号。
宋戈明白了,姜多寿只是单纯地想表述这位胡娘娘和金瑶的关系铁得很,既是铁得很宋戈便也放心了,转而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逾矩,放在现代讲,金瑶和胡春蔓的关系就类似于闺蜜,宋戈跨过金瑶去打听这俩闺蜜的关系,他以什么立场去做这样的事儿呢?
宋戈自己个儿还寻思呢,姜多寿便劝慰了一句:“小伙子你放心,金瑶娘娘看上的人,胡娘娘都不会为难的。”
宋戈瞧见了这句话,心里更不安稳了,他好像更开心了,又好像更担忧了。
可能是有之前姜多寿那边打探来的消息打底,此刻的宋戈对于这位胡娘娘也并没有多好奇,他只担心金瑶的伤,不知道她还撑不撑得住。
金瑶走不动路,只能靠着树干躺着,宋戈就陪在她旁边,发现他们的那群小姑娘是万灵洞的外围守卫,级别不高,头上的钗子顶了天的也就三根。
万灵洞女子当家,以钗数定级,若能在有生之年升到顶级的九钗,被人喊一声“姥姥”,那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外围守卫又苦又累,愿意干的人不多,像这种三钗的,若是放在百年前,过年过节拜会长白山神娘娘,那都只能站在一圈又一圈的人外,连金瑶的影子都看不真切,如今倒是拿着刀枪棍戟对着金瑶,虎虎生威的样子,好生霸气。
金瑶懒得管这些假把式,她难受得很,她只管等胡春蔓来。
不多时,远处听到了人生,连带着女人柔柔气气的声音:“这么些年了,也没外人来过,今个儿倒是好,瞧见早晨我烧的那柱香了没?那香灰,落得真漂亮,我就知道今天是有好事要来了,瞧瞧,这就赶上了,许久没审问过人了,今日我先过过瘾,过完了,再交给你们包家四个姐妹轮流审,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这话说得,像是来热热闹闹赶集买菜的。
“胡春蔓。”金瑶忍不住喊了一声。
远处的脚步声一停,四周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宋戈也一动不动,周围细细索索的动静他似乎都能听见,金瑶说得没错,自打他分了金瑶的一半肉身后,身轻如燕反应敏捷不说,连五官都跟着耳清目明,丝丝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眸子,躲不过他的耳朵。
他似乎听到了……有人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继而是一声极其小声的叹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听着,着实不像是一只“忠实的狗腿子”该说出的话。
***
“十绝古法,从麻衣相术、拘神遣将,到什么奇门遁甲,天风推背之流的书,我都有,不少还是孤本,过往娘娘不是最爱看这些嘛,拿去,都拿去,不必还了。”
“还有,那老匹夫不是收藏了许多珍贵兵器么,从商周的青铜箭簇到民国的火枪,都有,娘娘若是喜欢,也拿去?”
“小瑾,对,小瑾吧,比较朴实,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和收藏,就爱买房,上海的小洋楼、广州的CBD、北京的四合院,他们家都有的,要不,娘娘拿一栋?”
金瑶看着眼前笑意满满诚意十足的胡春蔓,这么些年过去了,金瑶都时常觉得自己眼角是不是爬上了丝丝鱼尾纹,这狐狸真身的小胡怎么还越活越年轻了,一双桃花眼眨得闪亮,脸蛋儿嫩滑得和南方豆腐似的,按理说,这洞主当得应当很是让人憔悴,她倒是回春了。
“你实话实说吧。”如今她们走在回万灵洞山楼的路上,途径一片树林,四周并无人,之前的外围守卫被胡春蔓提前派回山楼清场了,金瑶来了,却并不能张扬,好在金瑶不准备进去小酌品茶,只想直接去莲花山,只要把郊区那几条小路给封了,随便下个封窗咒法,也不会有人看见金瑶。
可金瑶觉得胡春蔓的反应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胡春蔓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屁股后头的宋戈,话锋一转,又贴着金瑶的胳膊肘,两只爪子缠着绕着,像是撒娇:“后头那男人,哪里捡来的?”
“你是不是闯祸了?”金瑶继续追问,不然何至于拿出那么多宝藏来堵金瑶的嘴?
胡春蔓笑嘻嘻:“长得还挺好看,颜值上配得上你。”
金瑶身子一斜,直接把自己的手肘从胡春蔓的怀里抽拉出来,继续捂着小腹,只往前加快了脚步,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胡春蔓跟在她后头一路小跑,瞧着金瑶这势头她是赶不上了,才提声喊了一句:“你的铃铛我和小瑾是日日守着的,不敢有丝毫懈怠,可三十年前……它不见了。”
“什么?”
“不见了,小瑾拿来后,听了你的吩咐,一直藏在莲花山的莲花洞里,洞内灵气充盈,外有一株神莲守护,肯定不会出差错,可三十年前,一日清晨,我和小瑾去帮你擦铃铛的时候,它不见了,匣子里是空的,我留下的灯引也不亮了。”
“什么灯引?”金瑶这倒是不知道。
“我特意给你那铃铛做的,我担心万一出现状况,我和小瑾远在山楼照顾不到莲花山,便在莲花洞内留下了一截灯引,这灯引和我屋子里的长明灯是连着的,只要铃铛还在莲花洞,两边的灯引都会亮着,如果铃铛不见了,莲花洞内的先灭,我屋子里的也紧跟着会灭,我临出门时还看了一眼,我屋子里的灯引是亮着的,我和小瑾出门走过去不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这一盏茶的功夫,铃铛没了。”
金瑶顿住步子,呼吸略显急促,她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山神铃铛,进来之前她说得有多漂亮,抱着多大的希望,如今心情就有多拧巴。
金瑶闭眼想了一会儿,语气一如往常,听不出任何异样,只细细地问胡春蔓:“后来呢?”
“自然是派人找了的,山楼都搜过的,每家每户,连个墙角根的蚂蚁都没落下,还特意派了人去了趟天池,从观月台到鳌婆的旧居,我是搜得妥妥的,且就莲花山那一座小土包,那真是连草根头翻出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