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韩士诚住进来后,这个人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三句话如针尖一般同时刺破他的思绪。宁绥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寒意,激得他一个寒战。他连忙转向医生,告辞说: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谢谢大夫。”
医院送走了两位来去匆匆的访客,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日头渐渐西斜,夜色攀上天边,查房的护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照顾患者睡下,悄悄关上了灯和病房门。
黑暗中,患者掀开被子猛地坐起,双眼漫无目的地在屋中游移,最终死死地定格在墙角:“我找个猴皮筋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玻璃,打你们家玻璃……”
墙角空空如也,却始终吸引着他的目光。良久,患者的眼球缓缓向身后转动,上半身也僵直地拧转,朝向窗户。
他身后的窗户玻璃映照出了房间的构造,投影的角落中赫然多了一个人形的影子。那人没有头颅,颈椎也被蛮力折断,骨刺穿透皮肉。下半身瘫软无力地蜷在一起,只靠两手撑着行进,在地板上无规律地爬动。
恐惧随着人影的动作漫上大脑,患者的面部表情渐渐扭曲,嘴巴半张着,喉咙像被锁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他又一次瞥向墙角,仍旧没有半点异样,可玻璃中的人影无比清晰,那根本不是他的幻觉!
那影子缓慢腾挪,断裂的颈椎中漏出一两声微弱而吊诡的笑,回荡在四壁间。
“喀喀,喀喀喀喀……”
就在人影的手即将抓住床单的一刹,病房内轰然一声巨响,雷光撕裂黑暗,如一只大手,将潜藏在无形中的鬼魅生生扯了出来,终于令其现形。
那鬼魅被雷光的真炁高高吊起,两条残废的腿在空中晃荡,只有两只手还能不停抓挠挣扎。
宁绥手脚并用从床下爬出,又一把抱住夷微的大腿,拔萝卜一样把他拽出来。终于能够解放形骸,宁绥坐起来,把昭暝剑抱在怀里,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无头鬼说:
“等会儿再审你,让我缓一缓,憋死我了。”
凡人的肉眼轻易看不见邪祟的存在,但镜子可以,窗户玻璃某些条件下也能成为“镜子”。
埋伏在这里是夷微的主意,白昼鬼魅不会现身,那便守株待兔等它们自己撞上枪口。床下空间本就逼仄,还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两个人本来是面对面挤在一起,几个小时后,宁绥鼓起勇气,说:
“你转过去。”
他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别的原因。
“为什么?”
“你躺了这么久,就不想换个姿势吗?”宁绥说得一本正经,“你不转我转,这边胳膊都压麻了。”
不过,前胸贴后背地挤在一起,好像更奇怪了。
除了肌肤相贴的温度,夷微身上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异香,贴得近了便会蛮不讲理地占据鼻腔。宁绥的大脑因这香味宕机了许久,他每向外挪一寸,夷微总会不经意地贴近一寸,逼得他想忽略都做不到。
调匀了气息,宁绥收回雷法,鬼魅一下子摔落。那患者盘腿坐在床上,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
“他们都不相信我,只有你们相信我,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一定是宇宙之主,等我离开这里,你们身负从龙之功,就是宇宙首席大护法,我会把银河系的管理权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善待这片空间中的每一个生灵。”
“谢主隆恩。”宁绥扯了扯嘴角。无头鬼看身量像是个年轻男性,宁绥蹙眉端详着他,咋舌问:
“脑袋都没了,腿也残了,怎么死的?”
“跳楼摔死的。”无头鬼背对着他们,老实回答,“我爸年轻的时候抽烟喝酒赌钱,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十五六岁就出来打工了。后来累得受不了想撂挑子,家里人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然后你就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