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一撇,咋舌说:“……谁在这里熬鱼汤了?”
的确,腥气非常类似那种死了很多天的臭鱼的气味,比海鲜市场的空气都刺鼻。宁绥瞥了一眼岩块下因洪灾而水位暴涨的涧溪,思索说:“会不会是从那里打来的水,顺便捉了几条鱼?”
他们几个都知道,蠡罗山里的水被瘴气污染过,是不能入口的,出山后他们也把这些事告知过山下的有关部门,搜救队员进山前想必也会携带干净的饮用水。但眼下的情形无不昭示着,队员们被感染了。
“坏了。”联想到山民异变的景象,宁绥喃喃地钻进帐篷,抖了抖里面的几张席子,一个对讲机从中掉了出来。
是队员们遗落在这里的吗?出于好奇,宁绥把对讲机拿在手里,拍了两下,按下了启动键,对讲机竟然还有一格电。
“喂,喂,有人吗?听得到吗?”他想试试这个对讲机到底连接哪里。
不出所料,对讲机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宁绥逐个按下上面的按键,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录音文件的位置。
“你发现什么了?”
他开启了第一个录音文件,音质虽然一般,但也能听出说话者的语气和所处的环境。背景音里有很明显的流水声,想必录音的位置离这里不远。
先是一阵嘈杂的人声,听得出他们的情绪暂且还算积极。
“喂,喂,我是第四小队殷鸿志。进入蠡罗山的第一天,倒霉,遇上大雨了。不过山里嘛,天气比领导的脸都善变,我们找了个能躲雨的地方搭帐篷,打算先捱一晚。”
这位自称殷鸿志的年轻男性是第四小队的队长,而第四小队就是这次失踪的搜救队。宁绥暂停音频,仿佛身边有什么在窥视一样,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说:
“是他们留下的。”
“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鬼,你不轻轻说话也没关系的。”夷微也压低了声音。
“还有其他的录音吗?”邓若淳探头探脑。
宁绥接着播放下一段。这一次,录音中的人声变得有些疲惫,病恹恹的,全然没了上一段的精气神。
“第四小队,殷鸿志。因为失误,我们的饮用水在昨天扎营时不翼而飞了。虽然组织交代过尽量不要饮用山泉水,但是没办法,我们总不能活活渴死在山里。我想,即便泉水不干净,加热处理一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今早起来之后,一些队员就闹肚子病倒了。”
“怎么会把水壶丢了呢?”宁绥急得团团转。
“也许是被偷走了,也说不定。”夷微推测说。
一个队伍少说也有十几号人,即便有人疏忽大意,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疏忽大意。唯一的可能就是,洪灾只是引子,洪灾之后才是幕后黑手真正动手的时机。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宁绥无意识地吐出这句话。
他自己都悚然一惊,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灾区现在最缺的就是饮用水,倘若水源被污染,不要说是受灾山民,附近的村寨乡镇一个都逃不掉。
“是溯光,他到底想干什么?”
宁绥吞了口唾沫,接着听了下去。后面还有不到十段录音,他跳了几条比较简短的,点开了一条足有十分钟的录音。在许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了人的讲述声。
“它们又来了!我又看见它们了!兜兜转转走了七八天,别说是受灾群众,就连小型的动物都没看见。而且每次都会回到这里,好像是鬼打墙了一样,队伍里病倒的人也越来越多。”对讲机里的声音打着颤,似乎回忆起了极为恐怖的事,“最可怕的是,我总能在附近看见蟒蛇的踪迹,我是在山里长大的,那种大蛇拖着身子擦过地面的痕迹我比谁都清楚,还不是一条!是一群!它们每一天都会留下新的痕迹,晚上守夜时也常有窸窸簌簌的吐信子声音。按理说,蛇很少群居,我们也一直没被袭击,这到底是为什么?”
蛇?还有吐信子的声音?
他立刻播放下一条,这一条比较简短,殷鸿志说得吞吞吐吐地,似乎难以启齿:
“我们完蛋了,走不出去了。队员小凌病得最重,他胳膊上长出了蛇鳞,舌头也开始分叉,精神状况也……”
那种强烈的,想要咬住舌尖发出“嘶嘶”声的冲动又一次席卷心头,宁绥强压下去,脸色变得颇为难看,录音的内容也听不进脑子里,只是兀自发愣。
邓若淳伸手点开了下一条,又是长久的沉默,继而一声刺耳的尖叫刺破了寂静:
“蛇!蛇啊!”
很快,另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响起:“那不是蛇!那是小凌!蛇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把皮撑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