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我你就直说。”金瑶把宋戈递过来的第三瓶水塞到自己座位后头。
“金瑶,你会死吗?”
“你这是问的什么话?”
“之前你说你会,可有人告诉我你不会,可在长沙,鲲眼找来了,那一瞬间,我又认为你会了。”
“可我打赢它了。”
“是,可我觉得。”宋戈透过后视镜并不能看到金瑶,可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镜内刚好照到祝棉的小腿,原本盖好的薄毯子慢慢滑落,金瑶一只又细又长的手正在给祝棉重新盖上,她的手是极其好看的,像大冬天洗净的葱段,白嫩嫩又冰冷冷的。
“宋戈,你是个极好的人。”金瑶抬高了下巴,头靠在座位上,“可也是个很愚蠢的人,你是第一个问我会不会死的人,这样的问题,就连知纹都没有问过,我知道姜多寿和你说过定山者的事儿,他说有定山人,山川方能定,可万万年过去,山川即我,我即山川,既是山川,何来生死?而所谓的沧海桑田,也不过是我从一座山变成了另一脉川,我是死不了的,却也未必会永远活着。”
宋戈听了,忽而右打方向盘,他声音像是悬在半空,略显飘忽:“车要加个油。”
***
到屯昌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宋戈开车还是又稳又快,只是祝棉一直在车上没醒来,装备都是宋戈帮忙收拾的。
金瑶收拾起来上手很快,不过她没带任何吃的,宋戈看着后备箱金瑶留下的食物袋,还是给她硬塞了进去。
“我知道你不用吃东西。”宋戈抬眸,“可万一你受伤了呢?”
金瑶任由着他往自己包里塞东西:“开玩笑,山里,我怎么会受伤?”
宋戈一股脑又给她多带了两瓶水,还鼓励式地拍了拍金瑶的肩头:“你当我忘记你当时从苍山里跑出来是什么个状态了吗?”
金瑶没吭声,被宋戈照顾的感觉还挺好的,毕竟之前都是她照顾别人。
宋戈指了指还趴在车后座昏昏大睡的祝棉:“怎么处理?”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睡满两个小时,我自然有办法让她醒。”
“行吧。”宋戈低头拨弄着手机,一会儿又在发语音,说的话金瑶也听不懂,不过和闽南语挺像,金瑶跟着听了一会儿,只听懂个“鲁瓦医”(你我他)。
宋戈收了手机,才对金瑶说:“我大学一同学,刚好住屯昌,让他帮我把车停到他家院子里去,出来后方便找,”宋戈一边说一边背上放在地上的背包,又说,“顺便让他帮我找个进山的向导,他是当地人,比较靠谱。”
“你刚才说的是海南话?”
“不是,”宋戈摇头,“是闽南语,不过当地人也听得懂,海南话还是太难学了,大学四年我就学了个‘阿merui’。”宋戈朝着金瑶点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金瑶摇头。
宋戈笑:“阿妹的意思,就和广东的靓女,湖南的妹陀一个意思。”
“但进山,未必要向导吧。”金瑶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一路,“刘美丽给的地图并不难走。”
“是不难走。”宋戈扛起背包,开始朝着马路对面一个穿着黄白格子衬衫的小伙子打招呼,“老薛,这里。”
说完,宋戈才对金瑶解释:“可刘美丽的地图至少也是二十多年前了,这几年山上滑坡开发,有的山路封了,有的路又开了,还是当地人熟悉一些。”
宋戈口中的“老薛”是他在读金融时的同寝室室友,海南屯昌人,毕了业原本在长沙也工作了半年,最好还是回了家乡,和宋戈一样,开了家民宿,不过老薛家的民宿比宋戈有个性,是开在林子里头的,运气好的话,还能瞧见野猴子在民宿栏杆上荡秋千。
老薛家生意不好,不过好在日常花销也不多,加上老薛有些副业,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县城嘛,物价都不高,十块钱能买一大袋鸡蛋糕。
“就你一个人来了?”老薛生得黝黑,一笑就露出两排大白牙,见着宋戈就搂,热情极了,他又问,“老梁那小子没来?”
宋戈摇头;“在大理,陪我姐呢。”
“豁,还没分手。”老薛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姐厉害。”老薛个子不高,看金瑶的时候还得微微抬头,他瞅了一眼金瑶,笑着攮了宋戈一下,“也不介绍一下。”
“你好,我姓金,宋戈的朋友。”金瑶伸手,老薛看着宋戈:“宋老师,你准我握吗?”
宋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纯情,爱握握呗。”
老薛把手在衣襟上擦了三遍,把手汗擦干净了,才轻轻握了一下金瑶的手指尖,嘶,这姑娘的手跟冰块一样,老薛抬头看了下日头,下午两点,这可是最热最晒的时候。
“还有一个人。”金瑶走到车后座,她只轻轻拍了拍祝棉的腿,下一秒,原本还昏昏沉沉的祝棉迷瞪着眼爬了起来。
祝棉揉吧揉吧眼睛,丝毫没发现自己个儿已经到了屯昌,她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像是孩子一样伸手想要金瑶抱她下来,嘴里还软绵绵地喊着:“瑶姐瑶姐,我腿酸了。”
金瑶上前护住她,转头问老薛:“今天能进山吗?”
“能啊。”老薛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联络人,递到金瑶面前,“找她就行。”
老薛给这人的备注是“带人进山-小玲”,而这人的昵称是“TheDeerGod”。
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