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沈白如今应还在呼呼大睡,而非日头刚刚升起便能睁眼了。
沈白被规铭揉了揉脸,放走洗洗刷刷了。
直望着沈白穿过风幡,规铭才垂下眼,温柔地注视着手心。
小小的金光点在那里盘旋着,带着沈白无意间混入其中的祝力。
微弱的光因无意闯入的祝力而圆润了些,似乎吃撑了一般,躺在规铭手心滚来滚去。
“掌管时间的神祝啊。”规铭叹息着握紧了唯一一点金光。
多年以来,他的神职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他站起来,轻轻撩开斗笠的纱幔,缓缓朝着神庭外走去。
幼崽已把自己洗涮干净,蹲在灶神身边,等着滚烫的羚兽肉掉进自己肚子中。
黎神屈腿坐在草地上,无声地注视着幼崽。
巫祝们或坐或半躺在幼崽身边。
他们共同陪伴着幼崽吃完了饭。
沈白端着碗啃啃啃,屯屯屯。
他抱着碗,日常恨不得连碗壁都舔干净。
黎神终于忍不住看了眼灶神。
他知晓了沈白的天生神祝比共溢更加强大,干脆地开口问:“灶神……你没有用神火?”
灶神脸色一黑,甩了黎神一根烧成碳的柴火:“我今日把你烧着了让你瞧瞧这是不是神火。”
黎神接过那根木炭,充满歉意地看着灶神,摇了摇头:“抱歉,灶神。但幼崽看上去太饿了。”
灶神跳了起来,抓住沈白舔干净的碗,怼到黎神眼前,大声道:“你自己看看,你们幼崽到底有多能吃!”
“这一天天的,我的锅从来没有停下过,我的柴火都要赶不上生长了,我的神火都快要熄灭了!”
灶神停顿了一会,气愤地回到锅前,给空碗里堆满了肉块,塞到眼巴巴盯着他的沈白手里。
沈白也不管灶神说了他小话,开心地埋头啃啃啃。
这下换得灶神气恼不已,一屁股坐在沈白身边,“你怎么不生气?我都在骂你了!”
沈白一手拿着筷子,叼着骨头,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灶神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低下头继续啃骨头。
灶神差点气晕了过去,转头就骂巫祝们:“幼崽怎么如此不在乎荣誉与脸面?以后要是有人对他不敬,他还要给人赔笑脸?”
他简直都能想到,以后这一位前无古人的大巫,对着前来拜会姗姗来迟、假惺惺赔罪的族群们说,“我宽容你们。”
只要这样一想,他就眼前一黑,恨不得抱住沈白晃一晃。
黎神扶着额头:“我想,或许他只对熟悉的人这么温和……”
等到沈白吃完了饭,他们才围坐在一起。
沈白被包围住,犹豫地四处看了看,隐约感觉到大家似乎都想要他向他们那边去。
云师的身边结满冰晶,刀耕身旁坠落着或大或小的草叶与花朵,身后埋着几束麦粟。
凶魂身边的草叶焦黄,又被他的祝力滋润重生,死亡与新生发生在同一片土地上。
笙烽身边烧灼着火焰,规铭肩上、身旁落着一半苍老一半青春的鸟。
拥有如同白云般发丝的巫祝身边是半片扭曲溃烂的空间,狂风四起的角落里停驻着凤胥。
沉默了一会之后,沈白缩了缩尾巴,默然跑到刀锋怀中,小兔子耳朵抵着刀锋身边生长出的花瓣蹭来蹭去。
“香香的。”沈白小声说,满脸红晕贴着刀耕,眯着眼睛,小短尾巴都晃动起来,像树尾熊般双手双脚抱着神祝。
刀耕又惊又喜,抱着沈白,小心翼翼地唤出一朵五彩的花。
他放在沈白手心中,也没有说这是什么,只是傻笑。
黎神无奈地耸了耸肩,拍了拍手:“好了,幼崽,你瞧,谁也没有想要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