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认为自己没有保住那位消逝的神祝,无非是认为自己愧对生命消逝的万千巫祝族人,无非是认为自己早已没有资格再见世间五色。
沈白茫然地歪了歪头:“?”
云叹息着耸了耸肩,默然转身离去了。
他害怕沈白再次追问他为何不愿意吸收北帝散乱祝力,拿回自己的双眼。
沈白拽住了他的袖子。
云停在原地,不动。
他缓缓侧过身,低下头“注视”沈白。
白衣神祝低低换道:“幼崽。”
沈白也跟着小声回答:“云。”
他的银瞳底部如同皎洁月光,弯出好看的弦月。
沈白不想问云为何迟迟不拿回自己的眼睛。
他拽了拽云的衣角,拉着神祝就地倒在草地上。
两人的祝力纷纷扬扬地漂浮过来,下意识垫在他们身下。
云几乎是下意识行为。
然而沈白的祝力却已经比他更快了,金光柔软而温柔地铺在草地上,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一颗颗十分矮小的蘑菇顶破土壤长出来。
他们的背部着于大片柔软的小蘑菇上。
云的瞳孔微微放大,护着幼崽颈部的手松开。
“现在是白日,你知道吗。”他听见沈白很小声地靠着他说,“太阳很漂亮,即便我不能直视它。”
云低声嗯了。
他无意识地抚摸着沈白的头发,轻声答:“是的,人并不能直视太阳。”
沈白摇了摇头:“可是云可以。”
双眼蒙布的神祝不说话了,动作僵住。
他的神职是太阳与月亮。
他是的确可以。
神祝的心脏突兀紧缩起来,泛起久违的疼痛。
黎神在沈白吐露这句话的下一刻,便悄无声息地后退,平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幼崽在驯养属于他的神祝。
黎神不能比现在更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事实。
他为此感到欣慰,并为之感动。
他愿意侧过头,不去看属于自己同伴的苦痛与泪水。
他更愿意为了幼崽回避本应被他直视的归誓仪式,尽管这算不上一场正式仪式。
黎神带走了灶神,如同风一般无声离去。
沈白没有管背后消失的神祝。
他当真如此认真地与云额头相抵。
他还在说,絮絮叨叨如一只啾啾撒娇的猫仔。
云做不到打断他。
“然后,凤胥会将风吹过来,大树会像神树的柳叶一般飘起来,世界就像像绿色的海。”怀中的幼崽低声诉说着,靠着他的胸膛,温暖的吐气一下下打在他的心里。
“……黄昏的时候,沈白会和大家一同坐在神庭外,看天上的云染上胭脂,然后跟着太阳一起回家,月亮就探出头来了。”
沈白回忆道:“青铜炉里燃烧着红彤彤的炭火,烟袅袅的,夜色会很美,神庭外是一汪大大的池塘。”
云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