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传承、让那些“折磨”喂神树去吧,巫祝的幼崽本应有光明的一生,而并非为了“一味的付出”小心翼翼。
在沈白目光不及的上方,黎神的眼神极其冷漠。
他们早于幼崽苏醒之前于神庭进行第二次祝算,他自梦境中再次窥探到了幼崽的过往。
梦中,他见到了阴沉的血色、晦暗、痛苦、寒冰,令人喘不过气的闷沉窒息与长长久久的绝望弥漫在那里。
黎神穿梭在哪些情绪中,捧着可怜兮兮涌向他寻求慰藉的无形记忆,惶然如初觉灼身之痛。
他什么都做不了,过去无可改变,幼崽更与他异界相隔。
他能够释放几千个长尺的祝力,像是真如南蛮之帝所说“皆为废土”。
他们的过去已然极为悲惨,属于他们的幼崽竟也如此凄苦?
那时的黎神几欲冲上高天杀穿整整四国,扼住那些帝王的脖颈质问他们,是否是他们的欲l望肆意挥霍,才将幼崽的过往沾染成灰暗惨苦的东西?
散乱着蓬松黑发的神祝微垂着眼,将自己的阴暗暴虐压抑、反复碾如尘埃。
他轻轻掀开风幡,沈白顺势往前看去。
他眼中的赫然是十几名神祝。
他们身边皆弥漫着金色微光,自沈白出现,便纷纷攘攘地向沈白跑去。于是无比温和而无言的不明感觉自沈白心中浮现,仿佛整个人泡入阳光,沈白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所有人都无比绵和地注视着他,一股名为温存的情绪涌入沈白心头,他缩在黎神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呢。
于是黎神微笑着说,“……你瞧,我们人很多,实在需要一个传承人。”
云师得了黎神的眼色,微笑着上前摸了摸幼崽的头发,眉眼温润,自赤l裸双足下所过之地皆结为冰晶,漂亮地开了一路。
他伸出手,于金光环绕之中轻轻捧出一只由雪捏出的毛绒动物。
沈白瞬间便被吸引了,眼巴巴地盯着小雪绒球,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绒羊的幼崽,这个季节,它们正很可爱,吃的是父母咀嚼后的鲜美小草。”云师轻轻将小绒羊放进沈白手中,轻轻揉了揉他的脸。
……还是个五岁的幼崽,连抵达神树的年龄都不够。
云师闭了闭眼,将翻涌而上的疼惜再次压下。他距离幼崽太近了,情感共溢带给幼崽的伤害太大。
“好吧,如果不麻烦你们的话,如果我能做好的话。”被一只小绒羊收买了的沈白将自己烫烫的脸贴住黎神有些冰凉的肌肤,捧着小绒羊垂着眼说。
他有点害羞。
但犹豫了一会,沈白还是小声说,“……高天是我们的敌人吗?”
他并没有等待回答,神祝们刚刚升起的喜悦消失殆尽,凤胥微微滑动眼眸,“……黎神。”
他双手的小羽微微飘动,风将所需要的消息送至他的耳边,又一一送至各位神祝耳边。
黎神的眼眸瞬息之间便沉了下去。
“新人不问旧事,幼崽。”黎神抚摸着沈白的头发,重新撩开风幡,抱着沈白走入神庭。
这一次,他直接将沈白放到了正中央桌后的软垫上。
“一切代表祝福的祝等待着你,有些肮脏不应当出现在你身边。”黎神低声说,“在这间神庭当中吧,他们不能透过神庭窥探秘密……”
神祝的眉头皱得死紧,仿佛经历了几番挣扎,才咬牙道:“倘若你当真想要得知高天之事,那么……”
沈白摇了摇头:“不要。”
黎神闭上了嘴,轻轻将额头抵在幼崽的额头上。他绵密的蓬松黑发将沈白整个藏在里面,沈白抓了抓,小心地蹭了蹭。
半个阴时后,黎神走出神庭。
沈白跪坐在风幡中央土桌之后,眨巴着眼睛戳弄云师为他捏出的小雪绒羊。
他一个人很乖地坐在那里。只要黎神不想他问,他便不问了,揉着真的好似一团棉花的小雪绒羊,将它的羊角扯成长长的兔子耳朵。
土色风幡外,团聚着神祝的角落传来低低絮语。
“……北土的帝王‘寻请’云为其国降下大雨,滋润干涸谷物。”凤胥微微抬头,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他们并不为上一次的鲜血所动摇。”
“他们何曾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