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明亮的要命,仿佛天穹之下并非训练场,而是一望无垠的原野。
吸收了精神力的佩剑慢吞吞地反哺,如同吐息一般加倍返还精神力。
威姿埃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强行灌食的孩子,撑得想要呕吐。
但他没做声,甚至享受这种感觉。
他无声地凝望着星星,缓缓微笑起来。
“原来‘剑允,军团允’是这个意思啊。”他轻声道。
他轻轻抬起右手腕,恍惚着对着玻璃挥下一剑。
风声略过,玻璃完好无损,似乎威姿埃特刚刚的攻击毫无作用,可笑的很。
威姿埃特却轻笑起来,毫不犹豫地折返拐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走后近乎一分钟,玻璃外训练场才仿佛经历了什么地震,无声地、毫无威胁的、丝滑地裂开一条恐怖的地缝,将训练场上的一切都吞了进去,又无声地合上,仿佛从未裂开过。
整个训练场干净到极致,月光照的地面泛着白光。
夜晚落幕,明日升起。
明日又落,月亮颤颤巍巍地亮起微弱的光芒。
第二个深夜,陆陆续续从加训场回来的新兵都经历了来到军营之后最恐怖的事情。
他们都见到了威姿埃特。
提着一柄无鞘的剑的威姿埃特。
从豢养世界意识的区域只身一人走出来、提着一柄不停滴血的剑的威姿埃特。
宛如鬼魅般提着剑的幽灵没有任何招呼,便缓缓从黑暗中现出身来,在他们脑中疯狂响起的警报声中走过来。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同,微笑着同他们打过招呼,庞然交叠的精神力与出鞘的剑压混合在一起,促使他们不得不低下头,身体僵硬。
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剑尖一路走一路落,威姿埃特恍若不知,轻笑着同每一个特意自己加训的新兵颔首。
剑无名,也无鞘。
他还穿着刚刚从宴会上回来时黑红交织的军礼服,装饰用的佩剑早已不知道扔在哪里,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拿着一把全新的剑。
威姿埃特提着滴血的剑,从本届新兵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他近乎平静地看着往日还打成一片的同届仿佛默契一般分成两排,中间刚才空出一条路。
他的路。
威姿埃特轻轻看了一眼人群,在右侧找到了塞西利亚。
他低着头,威姿埃特看不清他的表情。
威姿埃特淡淡地移开眼,心中再没有当初在第二考核场遇见塞西利亚的波动。
他现在不在乎塞西利亚是什么表情。
威姿埃特站在宛如摩西分海一般的人群中,表情几乎如同所有虫族士兵一样平静。
他其实什么也没变,只是在一夜之间突兀明白了军团长……
算了,明白沈白、明白了整个军团的想法。
——军团向来“只注视每届的第一名”;沈白也是。
他现在也是。
威姿埃特笑了一下,缓步向前走,路过每一个同届新兵,目不斜视。
一旁的新兵的额角挂着冷汗,余光瞥见一名黑发军官站在威姿埃特身后。
他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看管豢养场的虫族军官。
军官的唇角挂着一丝很轻很轻的笑容,注视着威姿埃特的眼中有些许欣赏。
徒然之间,即便是新兵也清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