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不紧不慢地道:“我还没说完。”
沈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不停的搜寻修的身影,语气急促又崩溃:“可以不说半句话吗?”
他有些焦急地找来找去,最终定格在闪现于蠕虫头部的长发男子身上。
距离实在太远,即便沈白再睁大眼,也只能看见修站在那里三秒,而后迅速闪到左侧。
他似乎做了一个收剑的姿势,飞舞的黑发淹没了他的表情,可即便站在能冻死人的雪原上,他的背依然是笔直的。
他似乎天生就应生于雪原。
沈白怔怔看着那条刚才翻个身就能撕裂大地的蠕虫爆发出宛如喷泉般的血色,如同漏水的水管般干瘪下去。
“的化形之一。”副官慢吞吞补充上后半句话。
沈白沉默了一会,才回过头摇晃副官:“这也没有比前半句好到哪里去嘛!你们打世界意识做什么?这、这东西听着就不能打吧……”
副官耸了耸肩膀,放松身体重心,任由重力将自己推下直升机。
沈白猛然灌了一小口风,禁不住咳嗽起来。
滞空感与坠落感让他紧紧抓住了副官。
让人往下跳的是他,如今害怕到要命的也是他。
沈白抿了抿唇,忍不住渗出点眼泪,愤愤地想:抱着他的这个人,就不能慢慢往下落吗?
副官丝毫不清楚沈白在想什么,他自觉已经异常护着沈白了。按照常理,他应当将沈白往下一丢就算完事了。
副官一边往下落一边哈哈大笑:“祂想将整个世界变成雪原——嘛,动一动身就能掀翻整个城市的东西。”
模糊的音调飘散在空中,传到沈白耳边还算清晰。但传到地面上时却只剩一点几不可闻的细微声音了。
军团长沉默地站在原地,黑色手套上还有滴滴答答坠落的血液。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战斗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多次剧烈运动后连气息都是平稳的,漆黑如墨的眼睛中连杀气都没有。
染红了整个雪原的血液早已冻为冰雕,但修身上居然冒着热气。
冷热碰撞的水蒸气顺着他的身体下淌,在半空中变为水滴形的冰珠,落到地面时又变为水,水又冻成冰,冰被溶解成水,水又复凝结为冰。
修忍耐般闭上眼睛,宛如冰雕般僵了一会,才缓缓收回漫天遍野的精神力。
一般而言蠕虫是成群出没的——他指方圆十万米内的成群。
他习惯于绞杀一只世界蠕虫后迅速进入下一场战争准备中,此时收回还燥热的精神力无异于逼迫一个正常人在冰天雪地中泡冰水澡。
可即便不转过身,他也很清楚这时候副官在抱着沈白往下落。
即便沈白还小,可虫族都普遍不喜欢落在其他人的私人领地中,更何况站在遍布别人精神力的地方。
在一切未曾落定之前,修不想赌沈白是否为虫族。
倘若是人类的小孩,顶多只需要修建一座遍布暖风的宫殿。
可促使虫族的孩子夭折的东西太多了,单单三四个温度的变化就能让处于幼年期的孩子停止呼吸,更何况是充斥着不属于血缘亲属精神力的地盘。
手部的青筋浮现又隐没了三次,修才缓缓睁开眼,冷淡地瞥向身后。
仅存一块完好的雪地发出石块炸裂的崩列声,雪尘飞腾中显现出两个身影。
副官下坠泄力的力道将雪地凿出宛如蛛网般的龟裂,站起身来时最后一片雪原也不成样子了。
沈白抱着副官的脖子,蜷缩在他怀中闷声咳嗽。
小小一团穿着小短裤的孩子一抖一抖的,脆弱的仿佛一只被母亲强行拖到雪中自己捕猎的雪貂。
“……”修注视着沈白,不自觉地感到不高兴。
他转过身,把沈白抱到自己身上。
沈白被迫像一只袒露肚皮的小白兔一般转移到修怀中。
他还没想明白修要做什么,就被抬起头了。
沈白怔了一下,小声说:“你干什……”
他的声音突兀因为修的动作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