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为修脱口而出的话心悸了一会,但很快平复下来了,余下来便是得而复失的巨大空茫。
似乎被海洋压抑呼吸般的滞涩徒然在这片空气中升起。
小孩低着头,表情淡淡的,情绪似乎很低落,副官皱起眉头,略微焦躁地看向他。
军团长无声睁开眼,墨瞳滑向沈白。
丽丽斯坦登上二楼时便直面了这一副油画构图般的画面。
帷幕将三个人包裹在黑暗中,沉闷的空气在那里漂浮。
丽丽斯坦单单看一眼二楼,便会不由得感到窒息。
可沈白三人似乎对庞然压迫视若无睹,静静停在各自的位置上,黑暗将他们的神色模糊,可来自雪境独有的冰冷残骸却默契地将一切阻隔在外。
他们三人仿佛与世界有一层屏障,不屑于、也没有必要投出一丝注目。
她下意识低下头,愈发恭敬地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连走到第二层的勇气都没有。
折扇半开遮挡住下半张脸的华美贵女温柔地说,“军团长,伯恩将军致电……”
她自扇后拿出一封包装完好的信,白金火章完好无损,独属于军团的雪境山峰染着金漆。
修没有在意丽丽斯坦。
他先俯下身,配饰碰撞发出轻响。佩戴着单薄手套的右手从沈白的脸颊滑过,抚上他的后颈,修近乎温柔地轻声道:“沈白。你漏出精神力了。”
沈白一怔。
他茫然的抬起头,才发现丽丽斯坦的脸色惨白,捏着擅自的指尖白到透紫。
她对上深白的视线,还强撑着回了一个笑容。
沈白回过神来,才发现帷幕后刚刚还略微喧嚣的宴会厅沉寂无声。
不用想便清楚一楼也被精神力辐射了,没有人能动,也没有敢动。
沈白的脸颊慢慢染上薄红,手忙脚乱的唤回自己的精神力。
“抱歉……”沈白难为情地说。
副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站起来走到沈白身边,也如同修一般抚上沈白的脸,拇指下意识摩挲小孩软嘟嘟的颊肉。
副官的眉眼锋利,沉声道:“道什么歉?不许道歉。”
沈白微微睁大眼。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修,对方又挂上了如同面具一般的温和笑容,抚摸他的头。
沈白扭过头语气急促,眼眶都泛红了,“连这个也要管吗?我就不能自己说话吗?”
副官的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站起来,像提一只兔子一样提起沈白,自己做到椅子上,将沈白抱到自己腿上。
清冽的雪气包裹了沈白。
副官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脸蛋:“想什么?你永远不需要道歉而已。”
副官俯下身,“好了,看看那位夫人?”
沈白沉默了一会,缓缓看向丽丽斯坦。
她站在台阶上,看上去脸色比死了还要白,瞳孔缩的极小,折扇从手中掉下来。
听见这声道歉的丽丽斯坦身子都僵硬了。
一开始她听见沈白的道歉时不可置信,可她现在看见军团长的副官坐在椅子上,而军团长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更加不可置信。
后者给她带来的冲击几乎将前者全部冲淡了。
今天她听见了一句她不该听到的话,还看到了一个不该她看见的画面。
丽丽斯坦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同死尸般僵硬。
她无比希望自己患有间歇失忆症,将刚才的一切都遗忘。
原本她还在疑惑为何副官坐下了,可看见副官抱住沈白,她瞬息间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