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辰保持着姿势没有动,试图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好巧不巧,繁父突然在这个时候发来了一溜串旅游照,约莫是知道闺女在主动关心旅程,十分大方将最近珍藏全甩了出来。
于是消息声不绝于耳,叮叮咚咚,漆黑角落里的手机光也在此刻明晃晃划破了黑暗。
繁辰:“……”
繁辰转头,正好跟垂眼看来的聿致对上。后者绕过绿化带走来,脸上表情很淡。
聿致:“一个人?”
繁辰调了静音,将手机揣回衣兜,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她站起身,同样表情镇定地回道:“摸会儿鱼不犯法吧。”
聿致:“不是姐弟情深吗?怎么,不去陪陪他?”
繁辰脚步一停,侧过身盯他:“关你什么事?”
聿致很温和的露出一笑,像是没有被她这句锋利的话攻击到。
他说:“你弟弟很听你的话。”
他语气暗含几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接着在说:“下午我看见你往出园方向去了,祁星和还在装傻说你肚子疼。”
繁辰冷了眉眼,“我说了,关你屁事?”
聿致摊开手,“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演技太拙劣。”
繁辰定定看了他两秒钟,突然笑了,那头的聿致眼里浮现几分疑惑,似乎不明白繁辰在笑什么。
很快,繁辰给了他答案:“当然,祁星和的演技比不上你。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爱的罐子里,他什么都不缺,他不需要戴上面具去迎合别人。他长这么大撒谎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不需要用谎言包裹自己。他不像你,他活的太真实。”
聿致的脸从她开口的第一句就冷了下来,逐渐面无表情。
繁辰:“你觉得你过得很好吗?在我看来,你过得很悲哀。”
烟花下,聿致的脸被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像没有生气的木头,他冷冷地说:“你以为你很懂吗?”
繁辰学他之前模样,也摊开手,“我不懂啊。我妈很爱我,我爸也很爱我,连祁星和都很听我的话,我怎么能懂你呢?”
聿致眯起眼,同她对峙了两三秒,然后冷漠说道:“你知道了。”
繁辰嗤笑:“很难猜吗?”
聿致:“猜到了又如何?你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就不要妄加评判。”
繁辰:“我评判什么了?我只是觉得你很搞笑。真的,又搞笑又矛盾。”
聿致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我觉得你也很可笑。”
繁辰抱起手臂,“随你觉得呗,我又不在乎。反正你的观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伤害。只是有句话说得很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想揭人伤疤,但招架不住有人自己往前凑。”
聿致下颚绷紧,没有说话。
繁辰:“你既然肯接受温晚依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怎么就不能接受另一个女人选择了更好的生活?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搞笑的是,别人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只有你还沉湎过去。你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是可怜人,是无辜的被抛弃的孩子,那我请问呢,那些被你拖进你们兄弟俩一堆破烂事里的人就不无辜、不可怜、不是受害者?”
说到后面,繁辰一个没稳住,积压许久的怨气猛地脱口而出。等说完了她才意识到不对,聿致要是问起来后半句话,她总不能说剧情里无辜受害的祁星和吧?如果搪塞成以前的事,可她又怎么解释自己知道得这么详细。
而那方的聿致垂着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
繁辰吸了口气,不欲多说,转身就要走。
聿致却在此刻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繁辰身体稍顿,她侧过脸,看见聿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和往常不一样,这种笑不轻浮,不虚伪,不如沐春风。而是含着淡淡的苦涩、淡淡的怔忪、以及很多很多的悲伤。
他看着繁辰,又轻又缓地问道:“你家里都很爱你?”
繁辰回看他的眼眸,“当然,因为我也很爱他们。所以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们,而祁星和也不会成为你们之间下一个牺牲品。他是我弟弟,我会保护他。”
所有的烟花在这一刻齐鸣绽放,整座城堡宛如一场梦幻之境。
聿致蓦地仰起头看着天空,繁辰转身之际,听到他又一次重复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可能是天幕上的烟花太过震撼绚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微发颤。
接着下一秒,他多了句话:“我不会对你弟弟做什么。”
繁辰停在原地,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回头,而是同样望了一眼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