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会。”
母亲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但在女儿的目光下,还是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我不去。”
被吓了一跳,她不再哭,但嘴上却没停,开始说她和前任家主的爱情往事,说着说着,或许是太累了,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鹿鸣秋又静静坐了一会儿,神色平静,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然后她轻轻起身,离开房间,叫来一个仆人,“嘱咐保镖,不要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去主楼,听到了吗?”
仆人连忙点头。
她这才离开。
第79章逐日之蛾15
有那么一瞬间,鹿鸣秋心里是想要责怪自己的母亲的。但又能怪她什么呢,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所有想法,不都是这个世界教给她的吗?
这个社会,无数的人,将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她不分对错,不明是非,也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自我,是自尊,是自爱。
她从听懂话时就被教育要顺从自己的丈夫,她的一生,学习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丈夫能更爱她,
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有了丈夫,有了家,她才是完整的她。这难道还不够悲哀吗?
自己若是还要去怪她,埋怨她,这和一个健全人仗着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就去欺负残疾人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她的错。
母亲的年纪大了,她的观念早已定型,改变不了。这样也不能说坏,毕竟父亲已经死了,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怀念中,总比每天都在期盼和失落中来回交织要强。
旧的家主逝去,新的家主到来,整座古堡里面的人和事,都要重新布置。
这座破败又华美的宫殿,要葬送多少人的血与泪呢。
她返回主楼时,要经过长长的一条石道,路上遇到了自己未成年的妹妹。那个小女孩儿,穿着得体合身的蓬蓬裙,精致的脸像匠人精心雕刻出的木偶,她用无光的眼眸看了过来,下一刻就不感兴趣地移开,徒步走向花丛深处。
葬礼只允许成年的后代参加,这也是一项不成文的,莫名其妙的,或许又是和诅咒有关的胡乱规定,但用餐的时候,鹿鸣秋并不记得有这个限制。
或许是阿兹贝托,并不喜欢看到这些弟弟妹妹们,所以她才一直没见到过。
这位新上任的家主,看起来的确很忙。他在军队待得久了,身上总有一股雷厉风行的气质,加上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那冷白的,毫无表情的脸只会给他本人增添上十二分的压迫感。
他走路时每一个步子的间隔都分毫不差,像是设定好的机器。
鹿鸣秋除了用餐时见过他以外,其余时间偶尔看到过两回,这位兄长家主皆是步履匆匆,用规律的,死板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身边。
波洛夫家族,一个连虚假的温情都不存在的地方。
鹿鸣秋毫不在意这种漠视,在她还是那个漂亮精美的牺牲品时,这位兄长也从未有正眼看过她的时候。
一个omega,是不配得到他的目光的。
这话也并不太准确,阿兹贝托的高傲要远超出他们共同的父亲,他的傲慢使他总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除了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对于他的上位者,他总是要恭敬一些,但也仅仅只有一些而已。
他厌恶低智的人,这种厌恶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低智的,弱势的人群,都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
这个范围包含所有性别,所有群体。他的漠视也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一视同仁的平等。
所以鹿鸣秋才会严词禁止母亲走到他面前去求情,她敢保证,不等这个哭泣的女人发出一个音节,她就会被阿兹贝托身边的保镖扭断脖子。
虽然她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天真的愚蠢,但她毕竟是生育自己的人,总有一份恩情在,她这一辈子,已经足够可怜了。
鹿鸣秋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个顺遂的后半生,就当是对她前半辈子的不幸,能获得的一点稀薄的补偿吧。
而阿兹贝托此刻,的确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忙得脚不沾地,统筹军队。
他升职以后,能调动的军团又多了两个,怎么统筹,换上自己的人手,都是一件要紧的事。
这也关系到他的计划,想到这儿,他浅灰色的冷漠眼瞳里,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狂热。
“贝利卡,人手招的怎么样了?”
他的副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经过筛选,只招到一百多人。”
阿兹贝托不虞地眯了眯眼,“太少了。”
“倘若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将一些略有不合格的人稍作培训,也能编入其中。”副官恭敬地说,“我们对外用的名义是招收亲卫,前来报名的人还是很多的。”
“你看着办。冬天来临之前,我要看到训练好的一千人。”阿兹贝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