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竹脚步一停。
元澈也不解地跟着停下脚步:?
“既然活……存在世上,怎么能这么算。”薛风竹即便没了血缘亲兄弟,但这么多年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当哥哥,给薛无书当哥哥,给顾江雪和楼映台当哥哥,有些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剩的时间不多,更该让自己快活点,”当惯了兄长的薛风竹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
楼家的云舟飞回楼外楼,薛家的消息几日内已经传遍了各大宗门,虽然某些细节免不了被添油加醋,因此失真,但有些事实铁板钉钉。
比如薛无书干的事,再比如柳二公子从黄泉路上爬回人间,就为了给家中人鸣冤。
楼依依的好友与家中一些人都来陪她,楼依依把那盏灯挂在了自己院中一棵树上,在里面放了枚萤玉来代替灯芯,长年可亮。
楼映台回去后就闭了关,不是什么时间格外长的闭关,因此地点就是自己院中的练功房,顾江雪抱着小久,对他说:“要有几天见不到你爹啦。”
小久疑惑地指了指练功房的门板。
“他这十天不会出来,”顾江雪把小孩儿高高举起,蹭了蹭他的龙角,“咱们就一起在外面等他。”
小久欢快地蹭回去:“一起等,好诶!”
爹爹陪我一起等爹爹,不是一个人,好诶!
顾江雪开始了带着小孩儿等他爹的十天悠闲生涯。
因为有缚龙锁,所以他不能离开太远,活动范围不大不小,但也足够,横竖他如今又不是那个天天惦记着市井繁华的纨绔少爷了,守着院子守着在乎的人,挺好。
院子里给小久搭了个秋千,第一天过去,楼映台没从门内出来,顾江雪抱着小久坐在秋千上,小久不解地看着练功房:“爹爹为什么不出来?”
顾江雪:“还有九天呢。”
“九……”小久掰开自己的指头,一根根数过去,皱起了眉,“好久。”
小东西学习本领很强,魂阵落成后他才开始学,领悟都是飞速,比如说话从磕磕绊绊到顺畅,再比如昨天刚开始教他数数,就已经牢牢记住。
小久想完,给顾江雪喂了一块糖糕,自己吃一块,分给鲛人一块,再然后拿出一块让鲛人单独收好。
顾江雪把糖糕咽下去,问小久:“是准备放着待会儿吃?”
小久却摇头,认认真真道:“留给爹爹,一天一块,等他出来,攒够九块!”
顾江雪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哈哈笑出声,鲛人也是忍俊不禁,小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但开心就好,也咧着嘴一起笑。
“你可真是——”顾江雪带着他在秋千上摇了摇,心说这是个真宝贝,以后怎么会祸世呢。
楼家不缺几块糕点,但小久心意可贵,糕点被收进了贴了保鲜符咒的食盒里,别说九天,放个一年半载都还是新鲜的。
小久晚上跟着顾江雪一块儿睡,楼映台不在,顾江雪没怎么敢阖眼,怕梦魇伤到小久,总是等小久睡着后就从床榻下来,要么打坐,要么在软榻上睡觉。
不过,他试着睡着时,梦魇好像不怎么来找他了,尽管偶尔闭眼还能看见血色,但他的四肢都还能动,意识也没有癫狂地陷进去。
他慢慢在血水里走着,衣服却没有弄脏,心里也不怎么害怕。
他知道自己手腕上牵着一根线,这根线能带他回家,能找到重要的人。
走着走着……梦就醒了。
顾江雪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亮,他从软榻上翻身坐起,小久正在床榻上睡得香甜。
顾江雪披衣而起,走出卧房,走到了楼映台闭关的练功房外。
这是楼映台闭关的第五天。
今晚月色不错,一轮圆月高挂枝头,银辉的光懒洋洋洒下,安静地趴在叶片之间,风也很静,偶尔拨弄着池塘树梢。
顾江雪折了片叶子,在练功房门口的台阶坐下,一边欣赏月色,一边道:“我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你到底想干嘛了,可千万要成功啊,小久可想你了,每天都攒一个糕点。”
顾江雪顿了顿,声音放轻了,在月夜里朦胧道:“……我也很想你。”
真神奇,不过五天没能看见楼映台的脸,思念就逐渐决堤,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先前离开楼家那一年是怎么忍下来的,居然没有相思成疾。
还是说——楼映台,我可能每天都更喜欢你一点?
顾江雪摸了摸手腕上的缚龙锁,明明如今锁链由他来操控,但的的确确,他也是被锁住的人。
被情心甘情愿锁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