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庚礼仰头:“你是怎么克服的?多看几遍,习惯就好?”
路迦宁半开玩笑道:“我哪有那么冷血?”
路迦宁转头,冷不丁问:“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害怕?”
宋庚礼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他手舞足蹈着:“就……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倒下……没了呼吸……还淌血……”
“淌血就可怕吗?”路迦宁说,“那你吃的三分熟的牛排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可怕了?”
“那是家畜,”宋庚礼小声解释,“这次是人。”
“家畜是动物,人也是动物,都是动物流血,有什么区别?”路迦宁刚问完便自顾自地回答,“我觉得人和畜生唯一不同的是人有脑子,能使用工具,懂得控制自己的行为。”
“对,”宋庚礼着急地说,“人有脑子,有脑子的人死后是有鬼魂的。”
路迦宁无奈地低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这个世界真有鬼魂能让你看到的话,那你也别继承家业当你的富二代了,直接当算命大师吧。”
宋庚礼确实有些害怕了,他真诚地问:“宁宁,你就说人死后有没有鬼魂吧。”
路迦宁:“我对着我的警徽发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宋庚礼喃喃:“没神就没鬼,没神就没鬼。”
路迦宁现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没有说话。
宋庚礼突然想到什么,他继续问:“宁宁,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克服看到案发现场时,产生的心理阴影的呢。”
路迦宁毫不遮掩地说:“其实刚开始我也害怕,甚至第一次跟着我师父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我还吐了。”
宋庚礼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他指着路迦宁,大笑着说:“你?吐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会看到案发现场就吐的人啊。”
路迦宁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当时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碎尸案,我们警方把尸块儿从案发现场拣出来的时候,每一块儿尸块上都裹满了粪便。”
“尤其当时还是夏天,剧烈的腥臭味,挥发到空气里,更是难闻。”
宋庚礼听故事般继续问:“然后呢。”
路迦宁说:“然后我告诉自己,每一次案发现场的死者都是他们家人心心念念的人,如果不是我们当警察的拦着,他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抱着尸体哭个三天三夜。”
“我们一边拦着他们的家人,不让他们靠近;一边又害怕尸体,畏缩不敢上前。”
“那我们还是人吗?”
“而且,他们那些普通人都可以不惧恐惧,我们警察为什么怕?”
宋庚礼有些失神地说了句:“路叔叔要是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他估计得心疼死。”
“他不知道我在当警察,”路迦宁不在意地说:“他估计到现在都还觉得,我从国外密切斯大学辍学后,真的有在帝都和临江认真挥霍家产吧。”
“我靠,你在警校学习四年的事儿没告诉他啊。”宋庚礼震惊道。
“他又没问,我告诉他干嘛?”路迦宁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也应该告诉他啊,他是你爸爸。”宋庚礼完全忘记了刚才惊吓,他着急说。
“他是我爸爸怎么了?他平时那么忙,哪里有空儿管我啊,”路迦宁说,“况且,我考警校是我的事儿,干嘛告诉他啊。哦,我告诉他了,然后让他来我们警校捐图书馆,最后威胁我们校长给我开除学籍?”
“我又不傻,”路迦宁说,“告诉他事情真相,对他,对我都没好处。我没兴趣在平静的日子里,给我们父女俩互相找不痛快?”
路迦宁说完,站直身子,说:“行,你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过会儿请个心理医生来帮你疏导疏导,基本留不下什么心理阴影。”
注意到路迦宁要走,宋庚礼问:“你要去哪儿?”
路迦宁示意着门口的方向,说:“你看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我要是再不过去,那群娇滴滴的小姐少爷们得把警察吃了。”
路迦宁感慨:“真是正事帮不了一点,就逮着人使劲,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嚣张跋扈?”
宋庚礼立刻否认:“打住,我可没有,我接受的是绅士教育。”
“我也没有,”路迦宁转身回眸,“我接受的是淑女教育。”
“走了。”
看着路迦宁离去的背影,宋庚礼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淑女教育……
呵呵……她的启蒙老师一定是个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