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二妹妹不这么看吗?”裴元若反问。
裴元惜看向那往来皆是高雅之士的琴行,道:“他衣着如新,想来是托人代人浆洗之故,街坊们夸他大方或许正是为此。方才我见他对残褛的乞丐不屑一顾,却有银钱打赏唱曲的姑娘,可见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一个男人太过怜香惜玉,他的妻子必定辛苦。他既能在侯府教琴谋生,想来并无其它的进项。除读书之外便是去琴行,他积攒的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到那时他以何为生?”
裴元若似乎没想过这些,她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他是高洁之人,怎能囿于俗物?”
“大姐姐此言差矣,便是高贵如皇帝,那也是要每日吃喝拉撒。没有进项他何以为继?我不否认他的才情,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裴元若脸上的红褪去,略显苍白。
侯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哪里会想过这些。她有些不赞同裴元惜的话,世家子弟哪个不是挥金如土,其中不乏很多出色的公子。
裴元惜观她表情,就知她心中定是不以为意。
放眼看去,突然发现往来行走的人中有好几个短发男子。世人皆秉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剪短头发?
春月过去一打听,才知原来是皇帝开的头。
听说皇帝顶着一头短发上朝,朝堂上差点炸了。多少朝臣痛心疾首,告到大都督那里。然而皇帝我行我素,说是头发长了他还会再剪。
朝臣们苦劝无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街上剪发的男子多为平民,他们当中大多数剪发不仅是图凉快好打理,更重要的是头发能卖钱。有人算了账,说头发收价高,发质好的差不多能卖到一两银子。剪短的发会再长,到时候能不停卖钱,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裴元惜闻言,是哭笑不得。
想到商行,再看看裴元若。她实在想象不出商行和妃子们在一起的画面,依她看小皇帝根本没有选妃的心思。
有时候她觉得皇帝就是个任性的孩子,他好似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视礼数教条如无物,若不然他也不会把好好的宫殿变成毒宫。
裴元若面露纠结,望着琴行踌躇。
“大姐姐,要不然我们再跟过去看看?”
裴元惜一提议,她很是心动。
姐妹二人进了琴行,甚至就从夏夫子的身边经过。然而他只顾着抬头看向二楼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
裴元若有些失望,她之前一直没有现身,心里其实无比憧憬过二人的邂逅。不想她人都在他面前晃,他却没有看到。
二楼有什么?
裴元惜往上看,便见一白衣女子缓缓下楼。
白衣胜雪,飘逸的广袖并同色的发带。好一个出尘绝色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不染尘世的仙气。
夏夫子在见到来人后,克制不住眼中的欣喜。
那女子眉目如画,出尘中带着淡淡的高傲。随着她越来越走近,夏夫子一向愤疾厌世的眉头在雀跃,严肃的脸上是裴氏姐妹没有见过的激动。
裴元若眼神微黯,双手绞在一起。
“陈姑娘。”夏散雨的声音透着欢喜,“你来了。”
那位陈姑娘拨弄他面前的琴弦,“夏公子又来看琴?”
“是,一直没有挑到合心意的。”
“夏公子琴技出众,一楼的凡品必是不能入你的眼。”陈姑娘说着,那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裴氏姐妹这边,“高山流水觅知音,夏公子二楼请。”
夏散雨难掩心头的激动,与她一起款款上楼。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瞧着像一对神仙眷侣。
裴元若嘴唇已然咬到泛白,一腔情意终是错付流水,自是伤心黯然。
那姓陈的姑娘在楼梯转角处淡淡地瞥过来,像清冷冷的风一样扫过裴元惜。裴元惜敛着眉,心下却是泛起异样。
这位陈姑娘,似乎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