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惜若有所思,淡然以对。
沈氏眉头皱起,似乎在思量她话里的意思。她巴巴地这个时候来请安,说了一通有的没的,难道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儿子养?
“老夫人发过话,谁生的谁养,秋姨娘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秋姨娘闻言,面上闪过羞赧,突然跑着肚子下跪,“夫人是个心善的,婢妾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他日若生下孩子,愿养在夫人膝下!”
沈氏惊呼一声,根本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
她眼神透着决绝,咬着唇,“婢妾知道夫人最近心中难受,二姑娘被当庶女养大又傻了十年,三姑娘虽是你养大的却是李姨娘所出。侯府多年来没有嫡子,侯爷在外面受人诟病已久。妾思来想去一切以侯府为重,请夫人成全。”
沈氏回过神来,眼神惊疑不定。秋姨娘这个人平日里最是讨人厌,绝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把儿子养到轩庭院来。难道是侯爷的意思?
侯爷是在可怜她吗?
她悲从中来,夫妻多年她等来的竟然是怜悯。
裴元惜示意香芒去扶秋姨娘,“秋姨娘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金贵,你还跪在地上?你是想让别人以为母亲是个磋磨妾室、强夺妾室子嗣的恶毒主母吗?”
秋姨娘巴巴地看向沈氏,“夫人,婢妾是心甘情愿的。”
沈氏看向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婚事现在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如果真做最坏的打算,那么她应该再为女儿做些什么。
如果她有一个亲自养大的儿子,那这个儿子就会成为女儿将来的依靠…
她有些意动。
秋姨娘重新坐下,低着头抚摸着肚子。
一室沉默,各怀心思。
裴元惜问:“秋姨娘,你真的愿意把孩子送给母亲抚养?”
“婢妾愿意。”
沈氏目光复杂,望着裴元惜嘴唇嚅动几下,终是什么也没说。如果元惜同意,她就同意养着这个孩子。
裴元惜又问秋姨娘,“你若真把这个孩子送给母亲抚养,你能保证以后不见他更不会告诉他你是他生母吗?”
秋姨娘错愕,这怎么可以?
“二姑娘,婢妾不会常来的。只要能偶尔见见哥儿,看着他健康长大婢妾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把孩子送到轩庭院是何用意?你把我母亲当成什么?免费的奶妈子吗?而且还是一个可以给你儿子高贵出身的奶妈子。而你只管生不管养,却有一个记在嫡母名下的儿子。等这个儿子长大后,你坐享其成荣华富贵,对吗?”
沈氏心一凛,复杂的眼神微冷。
秋姨娘不想裴元惜说话如此不留情面且如此犀利,一时之间什么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驳,“二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婢妾,婢妾一番苦心为侯府着想,为侯爷着想,你怎么能这么说婢妾?”
这时赵姨娘来了,她默默地进来又默默地站在一边。
她是来给沈氏请安的,在外面已经站了一会儿。要不是听到秋姨娘说的话,或许她还不会进来。
事关她儿子的地位,做为生母她不想回避。
裴元惜像是没有看到她,视线还在秋姨娘身上,“你若真为侯府着想,真为父亲着想,今天你就不会说出把孩子送给我母亲养的话来。侯府已有长子,哥哥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早已能独挡一面。你这时候送个儿子到轩庭院来,是奔着嫡子的名分吧?我看你是巴不得看到侯府大乱兄弟阋墙,其心可诛!”
沈氏方才的那一丝动摇在听到裴元惜这番话后只觉得无地自容,因为她刚才意动除了想给元惜一个倚靠外,确实或多或少是存着争爵的心思。
她永远轻信别人,永远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枉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当了多年的侯府主母,看事做事还没有自己的女儿通透果决。
一时间又是羞臊又是欣慰。欣慰自己的女儿虽然痴傻十年,却是个聪惠的孩子,不会被人轻易骗去。
“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裴元惜表情严肃眼神冰冷,“以为挂个羊头就能卖狗肉,简直是可笑至极!”
秋姨娘脸色青红转化,“二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等你以后嫁了人,你就知道娘家有人撑腰有多重要。”
说得好像沈氏同意抱养似的。
裴元惜看向沈氏,“母亲想养这个儿子吗?”
沈氏摇了摇头,她恼自己之前差点鬼迷心窍。她多年都没动这个心思,到亲生女儿刚被认回来就养个儿子,元惜必是更加不愿亲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