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主,它们需要我。”
“你不痛吗?”
“这不重要,它们需要我。”
“你痛不痛?”
“……有点。”
“我带你离开。”
“……不,我属于这里。”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给你吃烤蘑菇。”
“烤蘑菇?!真的?”
“嗯嗯!”
可在4岁的小西撒眼中,它只是一颗未化形的低等恶魔小球球,脑袋上的软绵绵小犄角无法戳穿猎物,背后的两只黑色小翅膀连飞都飞不起来,如果没有大一点的恶魔球球养它,恐怕很快就会饿死。
小西撒身边的灵魔们说,只有深渊之中的强者才能接近他。所以小西撒无法想明白这只低等的小恶魔球为什么会出现在身边。
深渊的动植物很少很少,即使是深渊之主,通常也要几个月才能吃到一次除恶灵之外的食物,小西撒长这么大只在今天吃过一次烤蘑菇,他喜欢吃烤蘑菇。
所以他将一条养得最胖的黑色触手伸到小恶魔球球的嘴边,问:“你需要我的馈赠吗?”
小恶魔球球摇头。
“为什么?它们都很需要,每一次的馈赠队伍都很长很长,我就算把身体变到最大都看不见队伍的尾巴。”小西撒把触手尖尖塞进小恶魔球球的嘴里,“快点咬几口,它们不会发现的,你要快点变强大给我烤蘑菇吃。”
小恶魔球球还是摇头,甚至嫌弃地吐出嘴里的触手尖尖。
小西撒在深渊一共吃过5次烤蘑菇,见到过5次那颗恶魔球,恶魔球球与他一样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成长,从一颗小球球变成一颗大球球。
最后一次,大恶魔球依然重复着相同的话——离开,痛,烤蘑菇。
不同的是,这次大恶魔球为他带来了一个独属于他的新名字。
——厄眠。
所有的厄运与苦痛皆会沉眠。
每一任“主”都是“西撒”,他们拥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与同样畸形、丑陋、扭曲的躯体。
在他的认知中,“主”存在的意义便是将自己的血肉馈赠于那些强大的子民。他不该因被啃噬血肉而感到痛苦,因为每一任“主”都未曾因此痛苦过。他应该如之前所有的“主”那般永久地留在深渊,用畸形怪异的身体喂养子民。
他离开了那里。
虫族的食物种类数不胜数:草莓蛋糕、大白馒头、肉包子、冰糖葫芦、冰粉、奶茶、辣条、柠檬糖……还有多种口味的烤蘑菇。
携着冷意的雨水浸湿了身体,荆棘被狂风吹得颤动,尖锐的长刺扎破皮肤,雨水混合着血淌入眼眶,将视野染上一层诡异的红色调。
朦胧的视线之中,厄眠看到了那只曾说过给他吃烤蘑菇的恶魔球球。
深渊失去了“主”,恶魔球球被愤怒且恐慌的它们用利爪撕裂翅膀、拔掉犄角、弄断尾巴,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球形身躯。残破的身躯被丢入蚁窟,千万只蚂蚁攀爬上它的身躯,沿着断口挤入体内残忍地啃噬血肉。
他听见了那充斥着痛苦与绝望的濒死悲鸣。
18条黑色触手强硬地撑破荆棘,在被撕碎啃食的痛苦中剧烈挣扎,发出尖锐刺耳的凄厉尖叫。
很吵,太吵了。
厄眠暴躁地扯住触手,吼叫着让它们安静下去,直至一截触手在手中断裂开,喷涌出大股黏稠发黑的血。
他看到恶魔球球的身躯被啃噬成一滩血水,看到那些毒蚁爬上自己的身体,用锯齿切割着皮肉,用带有毒素的管状尖齿吸食血液……
他狂暴地拍打着身上的毒蚁,不断变幻出各种丑陋的形态,折腾许久都无法摆脱,疲惫地躺下去,侧脸与地面上那截断裂的触手对视,如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安静地、无力地等待着,等待它们结束进食。
“我很奇怪,无法理解您现在的行为。”
厄眠寻声望去,对上一只黑色的眸子。
“抱歉。”绷带小雌虫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外套,屈下膝坐到他旁边,“我试着听从您的指令不搞事,嗯……您很在意这里的生物,所以我理解的‘不搞事’就是不伤害这里的生物,尤其是那位名为塔慕斯的雌虫,可它们不是很认可我,依然在杀害雌虫。”
眼皮一打开,毒蚁立即覆盖至整颗眼球上,将尖锐的管状牙齿插。入其中。厄眠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精神领域感知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