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刻僵持时,屋内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透着很明显的疲软无力。
江见一怔,傅允更是浑身一颤拨开了江见横在面前胳膊,人就踏进了屋子,看见了正倚在床上的少女。
“孩子……”
眼眶中的热意瞬间涌了上去,若不是傅允定力足够强,此刻都能掉几滴眼泪下来。
云桑却没有那样强的定力,见了此生本以为不会再见的爹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几息间就哭成了个泪人。
从冗长的记忆中苏醒,云桑头尚且昏沉着,但好歹将事情全都想起来了。
还没完全平息心绪,就听见门口细碎的说话声,此刻夜深人静,云桑将那番拉扯听了个大致,扶着上有些混沌的脑子坐了起来,说了那句能裁定争端的话。
门口,眼见傅允越过他进了屋子,身后的李承钰也要跟进来,江见也不迷糊了,伸胳膊就将人怼了回去。
“你想干嘛,你是人爹吗你就进去!”
江见绝不会让这个本就觊觎娘子的人有可趁之机,还想进屋,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承钰额边青筋乍现,要不是理智还在都想跟这个江湖来的野小子打一架。
尽管他在家也是习过武练过剑的,但知道无法和对方这种以剑为生的相提并论,只捏紧了拳头,用别的方式打压对方。
想到他和仪君之间的婚约,李承钰忽地不气了,勾唇一笑道:“可我是她未婚夫,如何不能进去?”
江见又愣在了原地,眸中尽是不可置信,随后,脸一拉漠然道:“那你更不能进!”
啪的一声,门被情绪翻涌的江见猛地拍上,隔绝了那个自称是娘子未婚夫的人,江见回过头,就好像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草莽之辈!”
道出了身份还被这样明晃晃地羞辱,李承钰敢说自己活了二十年所有的不快加起来都没有今日来得多,来得猛烈。
人怎能如此无礼不知耻?
平息了好几息,江见才将被那句未婚夫刺激出来的坏心情压下去,就要去瞧娘子。
然一扭头,父女两已经说完了话,傅允连着薄衾将女儿抱进了怀里,准备连夜带回。
有了午后哪一桩人为的“意外”,傅允再不放心她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江见第一次碰见有人直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娘子抢走的,下意识就挡住去路,就见未来的岳父大人瞪了他一眼。
“让开,我要带我女儿回家。”
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番话,一惯伶牙俐齿不让人的江见也失利了,唇瓣翕张,愣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这是娘子的父亲,他要带娘子回到真正的家,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若是去拦,似乎像个不要脸的强盗。
然自己就乐意这样看着人走,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将他抛弃在这个小客栈里?
好窝囊,
好憋屈,也不知娘子还会不会回来找他。
江见有种要被抛弃的前兆,因而,纵然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拦,他仍是一声不吭地堵在傅允跟前,倔强地等着。
靠在爹爹的胸前,云桑感受到了江见热烈的视线,原本松快的心里一咯噔,想起了还有江见这尊大神,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拉着爹爹的官袍小声道:“爹爹也把他带回去吧,他很重要的,回去我与爹爹一一交代。”
失而复得的女儿此刻用着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无论说再过分的要求傅允都会答应,何况只是带上个人?
傅允没有丝毫犹豫,对着犟在他跟前的少年抛下一句跟上,人便越过去了。
江见反应很快,立即跑去给未来岳父殷勤地开门,傅允见了,觉得这小子倒是机灵。
李承钰还守在门外,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打傅允一出来,李承钰便看见了被卷在薄衾中的少女,情不自禁上前道:“仪君。”
平素的清冷被大幅削弱,里头藏着让这秋夜都跟着柔和起来的情愫。
云桑没料到未婚夫也在这里,立即心虚了起来,而且两边都不敢看。
“世子,夜里更深露重,我要随爹爹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想起三人已然撞见过一次,未婚夫更是瞧见了不少诛心的画面,为了解决这团乱麻,让大家都好,云桑继续道:“世子稍待,改日会让爹爹亲自登门给世子一个交代。”
李承钰知道,他的未婚妻已然恢复了记忆,又是听到这样一番和气的话,心下一松,露出了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