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迟轲松开紧握的拳头,被捏得滚烫的掌心覆盖在他眼睛上,轻声道,“不是你的错,纪谦,你是最了不起的医生,他们因为有你而感到骄傲。”
纪谦笑着说:“有哥哥的安慰——”
“不是安慰。”迟轲定定注视着他,神情复杂,“你妈妈是不是叫纪蓝孝?”
纪谦一愣:“对。”
迟轲终于想起“纪”这个姓曾经在哪里听过了。
纪谦应该是随母姓,上头的那个哥哥随父姓。
兄弟俩差三岁,母亲出身于香港数一数二的老钱家族,父亲的家族是美国巨头财团之一,上世纪就已经名声显赫。
纪谦是真正意义上含金汤勺出生长大的少爷,传说中富二代里的超级富二代。
等价换算一下,像冷家、苏家、司马家这些身份的人,如果不靠走后门,根本不会有跟纪谦出现在一个社交场合的机会。
“你是26年来到这里的吧,我晚你一年,27年没的。”迟轲那一段时间几乎都是躺在病床上度过的,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暇顾及外界的新闻。
印象中年初确实有一起引起极大轰动的自然灾害报道,死伤无数,事情结束后,据说受难者回家的路上满是来自四海八方的民众献上的鲜花。
“你应该有立过遗嘱,你母亲和哥哥一直以你的名义在全世界做公益,我刷到过她的文字采访。”他遗憾道,“抱歉,当时状态不好,没细看,只能记得大概。”
迟轲努力地回忆着,将自己有印象的事情转述给纪谦,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那些零碎的文字记忆,一个字一个字地讲给他听。
虽然内容很长,表述也并不连贯,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一位母亲对儿子深深的思念,以及——
“纪谦,他们一直很感激你的到来。”
迟轲温柔地擦去纪谦睫毛上的泪珠,低声道:“我也是。”
可能神明真的有听见他的祈祷,所以重活一世,纪谦来到了他的身边。
“……是我该感谢你。”纪谦起身将台灯熄灭,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洒在地上。
他轻轻拉了迟轲一把,然后翻身趴在对方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纪谦是个脑回路非常清奇的人。
读大学的时候,他经常为了学业和研究忙得几天几夜都不合眼,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突然猝死。
因此,他每年都会写一封遗书,想着万一自己遭遇不测,可以寄给家人,让他们不至于太过悲痛,相当有先见之明。
算下来,爸妈和哥哥应该收到了十二封遗书,他想说的话也几乎都在里面说完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担心,时间只会把这种担忧和牵挂掩藏起来,不会削弱。
他以为这是这辈子无解的事情,现在迟轲却亲口告诉他,他牵挂的人都过得很好,不责怪他,依然爱他。
与他而言,这和神迹没有任何区别。
迟轲想:还好我撑过了那一年。
没人知道,心衰最厉害的那个时期,他在CCU试图摘氧气罩自杀过,可惜没成功,被护工及时制止了。
幸好没成功,撑过了26年。
这算不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说得对,”迟轲拍着他肩膀,“可能我们之间真的缘分不浅。”
纪谦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嗯”,闷声道:“迟轲。”
迟轲应到:“在。”
“迟轲。”纪谦又唤了一遍,声音里多了几分执拗,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迟轲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
迟轲还是很耐心地答应了:“在呢。”
“你刚刚是不是说喜欢我?”纪谦也不抬头,不安地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可以算被我追到了吗?”
迟轲好笑道:“你没我想象中有耐心啊。”
“忍不下去了。”听得出来纪谦很急,“我就是要赖着你一辈子,你准不准?”
还挺会耍无赖。
“我要不准呢?”迟轲故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