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进食,除了胃液和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烧灼的感觉从痉挛收缩的胃袋一路蔓延到喉管,吐出来的仿佛是一把温吞的火焰,身体随之急遽地失温冷却下来。
冷冰冰的水流粗暴地拍打在他柔若无骨的双手上,早已浇灭了皮肤最后残存的一点热乎气,细小的血口遇水刺痛得像是活了起来,割伤的地方沁出血珠,随即被清水冲洗殆尽,浅浅的洇红很快又在手掌上晕染开来。
精神性的呕吐,反胃的感觉太过强烈,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冷水掬于手心,一捧接着一捧,不停地往尚还在滴水的脸上拍打,宋栩词在口鼻冰冷的潮湿里几近被溺住呼吸,用力挣脱那股可怕的窒息感,脸上的毛细血管在剧烈的呛咳中破裂,猝然间满是细小的血点。
良久,宋栩词心理上仍旧被魇在直犯恶心的感觉里,反复洗脸漱口,冲刷双手,分明早已经洗净,却仍然像对待物件一样再三地清洁自己。
水声终于停息,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宋栩词收回神放过了自己,低垂着湿漉漉的眼睫,身影有些失魂落魄地从盥洗室走出来,虚弱的身体在一块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领口被水浸湿了一片,他只能将保暖的围巾帽子扯下来放在一边,长发有些凌乱,身上冷得快要结冰。
omega眼底茫然失措,陷入一段无力的空白,不知道该去哪里,伶俜的影子蜷缩起来更显纤弱清减,无助得仿佛同父母亲走散的小孩。
早上第一节课将近过半,宋栩词已经迟到很久,索性枯坐在角落不动,不愿再费力赶去教室试图亡羊补牢,只是怔怔地用毛巾冷敷着脸上的血点。
太累了,指尖凝聚不了力气,无论身上还是心上,悒郁的情绪沉重地拖着他,如同将他掩埋的荒漠,沉得没有边际,空气窒闷得像是抽干氧气与水分的石头。他对身边的一切提不起半点兴趣,落在地上的浅影兀自凝固着,仿佛直到枯萎,烂死在阴翳里,他都已经不想再动弹分毫。
一旁有人刚抽了醒神的烟出来,随手往空篓里扔掉了没用完的漱口水。余光捕捉到角落里omega那抹孤僻的倩影,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眼里陡然亮得像是跃入了一簇火光,没想到逃掉一节课反倒会有意外收获。
宋栩词一直低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从侧面望去,omega垂坠的乌发遮挡了那双让人沉迷的眼睛,而他骨骼分明的轮廓依然清晰……秀挺的鼻梁,薄嘴唇带着一点冷冷的豔色,再往下是一段雪白修洁的天鹅颈,颈线显出脆弱易折的纤细,只是一小片侧影已经足够令人过目难忘。
omega情绪落在谷底,浑然未觉自己已经被人明晃晃地看进了眼里,对方灼灼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拨开他的秀发,拂过纤薄的脊背,沿着一小节椎骨往纯净无瑕的肌肤更深处描摹……
“宋栩词。”
冷不丁地,那人忍不住开口喊了他一声,嗓音沉闷里透着嘶哑,但也不算太过难听。声音响起来,入耳很陌生,语气倒是显出熟稔的笃定,对方仿佛凭着一道侧影就早已确定坐在角落里的人是他。
宋栩词随着这道突兀的声音很淡地往陌生人的方向看去一眼,略微抬头的动作打断了对方视线无形的深入,显露的面孔却无疑更引人遐想。一张巴掌大小的脸撞入对方的眼帘,无声中惊心动魄,如默片最美一帧,omega冰肌玉骨的样子映得光线仿佛都染上了霜影朦胧的美感,让窥视者不由得陷入一阵更深的意乱情迷里。
宋栩词微微抬眼,眼底情绪依然沉寂,没有什么多余的涟漪,他对远远地叫出他名字的人毫无印象可言。
他不认识面前的人也很正常,周围大多数脸孔在他脑海里都是扭曲模糊的黑影,参与着或是旁观着一场不知何时告终的霸凌。出于本能的抵触,他不愿意多想他们在背地里所做的事情,也不想让那些人的嘴脸在他的记忆中留痕。
omega冷淡如冰的反应并未丝毫打消念扬高涨的热情。念扬看进他黑阗阗的眼睛,无法形容那种空灵幽静的美丽。omega若即若离,微垂着眼睑,眼瞳仿佛覆在睫影里浸水的乌玉,念扬看得入神,只觉宿醉的不适瞬时一扫而空,倏忽之间浑身上下都清爽透顶。
“怎么优等生也不去上课?”念扬开口问得饶有兴致,扬着眉,满脸混不吝的顽劣。
高瘦的男生在销金窟里泡了整夜,身体都快要被灯红酒绿腌制入味,即便从头到脚换过了衣服,喷过了兼容烟草气息的男香,也遮不住那身呛鼻的味道。
待人快步走近了,那股烟酒气愈发明显,侵占了这一片原本清净的空气。
“‘乖乖女’可不能翘课啊,学坏了可怎么行,老师知道了要批评你的。”念扬唱着一出独角戏,面上神情极尽舒展,阴鸷的眉眼兴致勃勃。“走吧,美人,跟着我,我带你去找教室。”
熬了夜,男生眼底渍得一片猩红,轻浮的眼睛盯牢了他,唇畔让人不舒服的笑意像病毒一样扩散。
宋栩词沉默不语,态度写明了生冷的反感与拒绝。
念扬却仿佛没有脸皮,对他疏冷的抗拒视若不见,更不知收敛,逼近的身影比他强硬太多,长臂忽然一伸,上来就蛮横地拽过他的手腕,行事风格不给自己留一丝体面。
“放开我。”宋栩词眼底微惊,冷冷地开口,口吻难掩厌恶。
他在病中没有什么力气,话音轻轻弱弱的,不存在威慑力,反而更添了一把催化剂。
念扬将他清水般动听的话音放在唇齿之间,拆开了反复咀嚼回味,像是舍不得咬碎了吞咽下去一般,喉结禁不住上下滚动起伏,脸上浮起神经质的兴奋。
“想和你说句话真不容易。”对易碎品本能的凌虐欲被激起来,念扬脑海里的渴望焚烧得更为浓烈。
宋栩词被大手拖拽得踉跄,耳畔只有周身带起来的冰冷气流和齿贝上下撞在一起的声音。他显然无法与alpha的体格抗衡,腕骨被那道很重的手劲握得发疼,仿佛快要被捏碎了。
顶漂亮的人物已经攥在手中,逃脱不了,念扬被那抹皎白的肤色同自己的对比惹得眼热,掌中吹弹即破的触感有如捂不热的薄冰,让人指间不免捏紧了愈发不愿松开,手背青筋更突显得狰狞,将他纤瘦伶仃的手腕掐出了刺目的指印。
念扬大步显出难耐的迫切,动作粗暴地将他扯入一间空教室里。门转眼之间已经被带上,落锁声在空气里炸开,心头跟着无端地一凛。
念扬牵扯嘴角,笑意肆意扩张:“来好好上课,别让老师对你伤心失望。”
阴测测的声音尚未落地,宋栩词已经被压倒性的臂力往地板上一掼,摔在冷硬的瓷砖上,痛得一时间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根本还没好全,细弱的淡蓝色血管伏在手背薄薄的肌肤之下游走,全是输液留下的针孔,状况实在太差,经不起被这样折腾,身体被扔在地上像冻僵了一般动弹不了,半天缓不过来,只有痛感像巨大的潮水袭上来,不必等到明天,身上过后定然是青青紫紫一片。
宋栩词轻喘着细气,体温在地板冰凉的刺痛中逐渐抽离,冷汗直往下涔,失去了一切挣扎的可能。
“你可真美啊……”念扬瞳孔一瞬不错地紧盯着他,齿根隐隐泛痒,口中尝到不满足的滋味,是属于兽类的垂涎。“也难怪那群觍着脸对喻闻庭发大水的蠢物心里不平衡,总要找机会对你作怪……”
omega还处在恢复时期,身骨纤细羸弱得近乎透明,跌在地上有如断手断脚的人偶娃娃,消沉没有力气,乌发如绸缎铺散,优美的唇线紧抿着,无力反抗,夺人心魂的一张脸奄奄一息,求生欲望低迷,脸上细小的血点脆弱得让人感到心都碎了一地。
他此时此刻这副模样,引颈受戮,什么人都可以对他做尽坏事,尽情地发泄心中所想的一切。念扬看得血脉偾张,顾不上什么趁人之危、恃强凌弱,一心只想侵犯梦寐以求的圣域,要将他逼到绝处,对着自己崩溃,哭泣,求饶,喊痛……还未付诸实际,将臆想悉数变现,只是想象一下,念扬就已经被刺激得呼吸更重,精神上快感如潮。
信息素浓度在空间里凶猛地攀升,念扬脸上透出近乎癫狂的阴沉,绷紧的下颌线条在兴奋中隐隐有些病态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