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淡漠着一张脸,望着祈求她的人类,一言不发。
半响,她捏起陈文嘉的下巴,迫使陈文嘉仰起头,问:“只要我救他,你以后便听我的话?”
【侍女】学了【零】的手段,让陈文嘉只能说真话。
陈文嘉说:“是,我会完成任务,把锁灌满后,交给你。”
咒语的能量全在锁里,收集完咒语后,锁就会被填满。
事已至此,不管真假,陈文嘉都只能按照他们的游戏进程走下去。
【侍女】看了眼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垂下眼睛,又问:“如果你再面临选择,你会怎样?”
陈文嘉明白【侍女】在问什么,眼泪涌出。
真言咒还在发挥效用,陈文嘉遵循本心回答道:“不会再有事物能够阻挡我,如果……如果他再成为我的威胁,我会再次杀了他。”
说出最后三个字时,陈文嘉喉咙颤抖,声音破碎得不行。
她的心哀伤得要死,但事实就是这样。
在看到丁寒的那一刻,陈文嘉就有了选择。
她确实后悔,但她在第一次时就能动手,便不会畏惧第二次。
如果真的有第二次,如果丁寒再成为她被威胁的理由,无路可走时,她仍会杀了丁寒。
丁寒确实是她的软肋。
但如果有人用软肋威胁她,她会毫不犹豫敲碎自己的软肋,忍着极致的痛苦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心、她的头脑、她的信念、组成她的一切都在表明,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就是会这样做。
她冷漠、无情到了极致,她连最爱的人都能杀死,她……她就是一个魔鬼。
没有谁可以审判谁,除了这个人自己。
陈文嘉以为她对自己的审视和批判已经能够抵达十八层狱底,她以为她忍受的痛苦和愧疚已经达到极致,没想到不够、远远不够。
她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扭在一起的头发随意搭落,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掉在沙子里,她急促地喘着气,下一刻就要悲痛到窒息。
陈文嘉不是没有设想过,她预计过害死丁寒的悲伤和痛苦,她觉得,就算是真到达那个地步,她也会忍受下去,走完自己应走的路。
死亡确实可怕,但永远都是活着的人最痛苦。
陈文嘉曾觉得,就算她周围所有人都死去,她也会用自己这残破的身体承受全部,然后孤独的走下去,直至时间尽头。
可她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她自己把致命的刀口插进了丁寒的心脏。
他就那样冷冰冰的躺在海滩上,没有一点生息。
陈文嘉不敢靠近他,连想象他冰冷的面容都不敢。
愧疚到极致时,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不敢生发出来。
她的罪孽连死都无法洗清,轻飘飘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又能做什么呢?
于是陈文嘉只能像最为落魄可怜的流浪狗一样,垂着头跪在那里。
她和丁寒大概有十米远,这十米就像是一道天堑,她心中畏惧无比,不敢上前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陈文嘉终于有了一点意识,她微微抬头,发现【侍女】已经离开了。
一诺红肿着眼睛看着她,离她一米远,不敢靠近。
只是一晚没见,一诺似乎也哀伤不少、苍凉不少。
陈文嘉张了张口,喉咙一阵疼痛,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内心也一片荒芜,生发不出聚拢的意念。
她挣扎了半天,才从心中挤出几个字,她问一诺:他……好了吗?
陈文嘉不知道这种让她悲痛到灵魂都要消散的事情该怎么问,光是说这四个字,她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地动山摇,马上化为废墟。
一诺眨着眼睛,把泪珠拍落下去,她强忍哽咽说:“好了,呼吸平稳,体温正在回升,只要三个小时,他就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