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若有所觉,状似无意地询问,“怎么了?”
虞吟垂下脑袋,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小窗口中溢出的亮光。
他记得清楚,除了昨日,再往前几次亲密接触,陆熠对他的排斥,似乎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对他避之不及。
眼下……他却突然将两人之间的治疗距离缩短,怕是可能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虞吟犹豫,“陆熠上将,其实……在这里也没关系。”
虞吟违心说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便低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陆熠始终没什么情绪的模样,见向导自言自语,安静地陷入沉默。
这病房就这么大。初来时,哪里都生疏,玻璃透光,屋子亮堂,虞吟没什么感觉。但昨天那古怪的探查视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没找出来是谁,自然越想越害怕。恐惧让这间本来还算熟悉的病房陡然陌生,脑袋也不自觉多想。
不怪虞吟。
他真的没有感受过这种目光。从小到大他面对的恶意不算少,但这种眼神,或者说感觉,并非……恶意。
虞吟有点不知所措,话刚说完,心里就生出轻微的悔意。
算了算了。不准再想了。虞吟强行丢掉乱七八糟的思想,试图让自己进入工作,但小窗口始终亮亮的,陆熠没有把手再伸出来。
虞吟凑近点,咽口水发出咕咚的声响,“陆熠上将,我们还是快点治疗吧。”
他说着,示意陆熠将手伸出来。陆熠很配合,只是伸出手指的动作很缓慢,像是放了慢动作,他边放边关心般地询问,“确定吗?”
“没了光,会很黑。”
陆熠说话很稳,像一杯倒好的水,平静的,宣读什么显而易见又不惹人开心的结论。
他故意的。
但他又平淡得很正常。
总之虞吟听不出来,他只听到了陆熠的表面意思,方才被压住的古怪又涌上心头,原本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一点点觉得奇怪,想要避开,以防万一。
现在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
虞吟笑不出来。搭在小窗口外接板上的手指烦躁地扣了扣,他又有点慌又有点鼓励自己地坚定道,“您伸手吧。”
陆熠动作一顿,觉得事情似乎不如他所料。不过虞吟起初所说的古怪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病房就这么大。每次生病检查,陆熠都在这,这是上级划给他的专属病房,陆熠对这再熟悉不过,他很清楚地知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
唯一算的上奇怪的,只有他。
明明眼睛都看不到了,视线却还是这么的明显。
还被发现了。
不过目前看来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向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单纯简单,从未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瞎子”呢?
陆熠睁着眼,侧耳聆听着窗口外的动静。
曾经用来隔离他保护虞吟的玻璃围拢成了观测虞吟的窗口。分明他所在的一方更为窄小密闭,但虞吟却更像个猎物。
观察猎物的野兽故作自然地将自己的脆弱将了出去,小小的窗户口被他宽大的手掌一点点,一点点堵住。
密不透风。
没光了。
黑暗如潮水般堵上了最后的亮堂,虞吟忽得如坠冰窖。
也没那么冷,但总觉得毛毛的。
虞吟禁不住向没说过两句话,也没有多熟悉,甚至不久前还有点害怕的哨兵求助,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求助,更像是释放出一点点需要陪伴的信号。
“那我开始了。”虞吟强装镇定,但他不太稳定的精神波动暴露了他。
没有人能比陆熠更精准地捕捉到虞吟的情绪。
他们的匹配度是联邦少有的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