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追上他,把治疗恙虫病立克次体的方法告诉他。让他能在被感染后得到及时治疗,就能让他脱离西征后病痛缠身的命运。
想着开口:“裴哥。”
“怎么了,小时?”
裴育见他清澈眼眸闪烁,神情有些着急,“我有很重要的事,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说着,从药箱拿出一瓶药放下,“这个给那西南女子吃。”
然后不待裴育回答,背着药箱跑了-
西南出征的队伍早上自营地出发后,缓慢地行进在前往西南的路上。
虽然速度不快,但这次是凌王殿下亲征,展示沂朝实力,一众指挥和将士们意气风发,浩浩荡荡往西南去,此刻已离沂都一百多里。
暮色苍茫,征讨西南的沂都大军在一片山谷里安营扎寨。
正中间最大的一顶帐篷里,凌王谢意正在和一位方脸将士下棋。
这将士名叫方奇,乃是这次出征的副指挥使,在京中任白虎卫中郎将。
沂都的巡防机构叫兵马司,皇城的巡防机构则叫皇城司,又名禁军,禁军分为两支,一支名青龙卫,另一支名白虎卫。
皇城分为内城和外城,皇上上朝的紫德殿、寝殿飞雪殿,及后宫所在的区域为内城,其余官署所在区域就是外城。
为避免一军独大,两支禁军会轮流进行内外城的交换巡防。
方奇就是白虎卫的副将,这次作为其中一名副指挥使,和谢意前往西南。
方奇虽然是武将,但痴迷围棋,恰好凌王亦是围棋高手,这几日,两人闲来便在一起对弈。
方奇一直觉得自己棋艺尚可,没想到和殿下对弈,竟是输多胜少。
下棋之人就是如此,越是强的对手,越能挑起斗志。今夜,安营扎寨后,方奇又心痒难耐,抱着棋盘来找殿下。
两人摆开棋局,对弈间闲谈。
身着墨蓝镶绣银丝宽袖锦袍的贵气男人,用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色棋子,放置于棋盘上,语声带笑地说道:“我发现,方副将下棋,越来越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方奇笑道:“王爷棋艺高明,我若不奋力一搏,是万万赢不了王爷您的。”
“和本王不谋而合,下棋如此,人生亦如此,若不奋力一搏,安于现状,岂不索然无味?”
感觉他这句话背后似乎另有含义。方奇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到他唇边带着深长笑意,镇静地赔笑道:“殿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似已没有什么好搏的了。”
对方不疾不徐地手中落子,“你知道么?我心中一直有个期盼。”
“什么期盼?”
他道:“有朝一日,能让东西二市,合二为一。”
这句话让方奇的瞳孔骤然一缩。
沂朝自古以来就有东西二市,西市琼楼玉宇、繁华似锦,东市街巷逼仄,屋宇矮旧。
权贵皆住于西市,平民居于东市。上百年来,沂都人习以为常,方奇怎么也想不到,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会有这样的念头。
“沂朝自立国以来,便有东西二市,所有权贵皆住于西市,以致所有知名酒楼、乐坊、布庄、药铺,乃至医术高明的数百甲级医士……”他话语一顿,视线似有似无地掠过方奇,语调微微叹息,“都在西市行医,东市无数百姓无药可吃,无医可看,只能在病痛中挣扎。”
“我常在东市行走,只觉东市百姓亦是我沂朝子民,所以,只盼有一日,东市百姓在生了重病时,也能得到好大夫的诊治。”
方奇神情松怔地听着谢意的话。
其实他便是出身于东市,后来凭借武举人入朝为官。
虽然已经离开东市多年,但他记忆里,依旧深深留着母亲临去世前,挣扎痛苦的模样。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有一个晚上,母亲突然发病,胸口疼痛、呼吸困难,后来难以站立,摔倒在地。
他立刻去请了坊中最好的大夫,结果大夫来了之后,只是不断摇头,“这是心痹之症,若是能请得西市的甲级大夫,施以金针可救得性命,但恕我无能为力。”
可西市离得那么远,来回之间耗时不少。何况,要请甲级大夫来为自己这样一个东市平民看诊,即便自己拿出全部积蓄,也不一定能请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点瞪大了眼睛,又一点点失去眼中的活光,最后永远陷入冰冷。
谢意见他神情飘忽,沉浸在思绪中,撩起衣袖,指捏棋子放于棋盘天元处,耐心等待着。
许久后才开口:“若本王做得了沂朝的主,定要让东西两市合二为一,让西市所有甲级医士分散至每一坊中,自此以后,东市每一坊百姓都有医士可看。方副将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