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自来温润聪慧,从嬴政的一些行事细微之处,已经知道,他可能要将王位给自己的妹妹了。比起心里浅淡到可以忽略的些许失落外,他心里更多是轻松和畅快。
扶苏心里也确定,大秦的未来主君,非瑶君不可。
一看她想要推脱,扶苏连忙道:“瑶君说笑了,阿兄日后还要靠你呢。再说了,公主府再大也大不过咸阳宫,瑶君就该在咸阳宫里住着,受万千大秦黔首的敬拜。”
赵瑶君瞬间苦了脸:【怎么回事啊?阿兄,这好好的秦王之位你不想要吗?难道这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怎么还要推给我呢?】
【我也不想要啊!】
当代秦王·嬴政看着这兄妹两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秦王之位,避之不及,推来推去。
他眉头彻底皱了起来,心里一小团怒火烧了起来。
看向小女儿粉。白圆润的小脸,一脸嫌弃的神情,嬴政冷笑一声:“成天胡思乱想的,只知道推卸责任,难道这也是你先生教的?或许是我儿课业太少了,才如此胡思乱想,待我回宫便将你先生招来,让他多教教你权御之术,多给你做些课业。”
什么,这也能开到我的功课?
赵瑶君同嬴政略有相似的眉眼皱起,正要不满的不反驳:“阿父,你不讲道理,我”
嬴政点头一笑,上扬的眉眼里也是笑意:“寡人确实不讲道理,但寡人自有不将道理的权力。若是你不想听寡人的,那日后就继寡人之位。”
赵瑶君瞬间闭嘴,闭上眼睛假寐。
【继什么继,我什么都没听见。】
今日第一次在扶苏和瑶君面前将王位之事挑明,嬴政不由侧目,眼神看向扶苏。
扶苏立即心领神会,温润的脸上出现了轻松的笑意:“阿父,瑶君还小,不用如此逼迫。待她日后长大便能明白了,儿臣只待日后辅佐于她身侧。”
嬴政闻言,心中十分满意:“瑶君太跳脱了,扶苏稳重端方,有你看着她,大善!兄妹和睦,大秦便能繁盛,寡人心甚喜之!”
赵瑶君心如死灰的叹了口气。
一行人到了咸阳宫,臣子便拜别后,直接回了府中。赵瑶君则继续去做功课,扶苏也慢慢回宫。
他让近侍远远的跟着,自己脚步轻快的走着。他面上含着温润如玉的浅笑,眉眼间也一片舒展。
转过缦回的长廊,春风吹起竹篾编制的竹帘。廊檐下挂的青铜铃传来古朴悠长的声音,身后有极轻而规律的脚步声传来,一听便感觉是个训练有素的将士。
扶苏下意识转身,便看见昌平君步步走近,神色冷凝的停在自己身边,干脆利落的行礼:“臣见过扶苏公子。”
扶苏亲自扶起他,笑道:“舅舅不必与我多礼。”
昌平君淡淡一笑:“礼不可废,君臣有别,尊卑有序,臣自然谨遵。”
扶苏笑容微敛:“昌平君此话太僭越了。扶苏只当不曾听闻。”
昌平君冷了脸色:“公子,你我许久未曾相聚。趁今日碰巧,不知公子可赏脸到我府上用点粗茶淡饭?”
扶苏脸上有淡淡的浅笑,眉眼却不为所动:“你我本为亲眷,自然该时常亲近。今日我便跟舅舅到府上,好好去吃上一顿,舅舅可不要嫌扶苏吃的多呀。”
昌平君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
扶苏同昌平君一道坐着马车去相国府,中途遇到昌平君的兄弟昌文君,三人索性一道前行,联袂踏入了相国府中。
扶苏母亲原是楚国公主,昌平君乃是其兄弟。昌平君是楚国质子之子,已经多年在秦国出仕,时常也会照料扶苏。
扶苏除了王宫,来得最多的就是这儿,所以对昌平君府上一应事物很是熟悉。
三人到了府中,直接去了小厅之中,上了膳食之后,将仆从全部挥退。
因三人心思重重,注意力全不在饭食之上。虽然摆了满桌美味佳肴,却无一人动筷子。
扶苏见状倒也不客气,直接举杯倒了酒水给昌平君、昌文君:“扶苏倒是不客气,舅舅喝点酒水。”
昌平君举起酒杯一口饮尽,才猛然看向了扶苏:“公子,今日我们为何请你来府中相聚,想必公子心中一清二楚。”
扶苏笑容尽散:“扶苏已略有猜测。”
昌平君神色微冷:“大王有吞并六国,横扫天下之志气,可别忘了我们是楚国人!公子身为阿姊之子,体内也留着楚国之血!如今大王来势汹汹,韩国已经破灭,赵国被那四公主搅和一通之后,如今也一戳就破。楚国眼看就危在旦夕,公子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扶苏神色不变,语气沉重:“生我者阿母,养我者阿父。扶苏体内虽有一半楚国之血,但自小吃的是秦国粮,饮的是秦国水,说的是秦国雅言,穿的是秦国玄衣。比起楚国,扶苏更是秦国人!”
昌平君哼了一声,知晓扶苏说的实话,倒是没有太过动气。
扶苏之母生下他很快便去了,若论父母在扶苏心里的份量,那肯定是嬴政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