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星知道父亲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江湖上的那些传闻他同样有所耳闻,但此事真的与他无关。他解释道:“父亲,我没有去过连山十八寨,至于江湖上为何突然有这种传闻,我也不太清楚。”
夏侯庄主端着茶杯,沉稳地问:“那你最近时常外出又是所为何事?”
那一瞬间,夏侯星的背上起了一层冷汗。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薛可人不见了这件事。但一时之间,又哪里想得出完美无瑕的借口?
夏侯庄主见他不说话,还当自己识破了他的谎话,夏侯星有些抹不开面子。
他说:“你跟家中的弟子、乃至武林中的同道切磋比武时,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按照规矩来。但连山十八寨那边的匪盗,可不会跟你讲礼仪道德。你还是太过冒失了,别看他们实力不济,但你要记得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
夏侯庄主把夏侯星训斥了一番,夏侯星低头称是,不敢反驳。
他从夏侯庄主那边回来的时候,车夫已经等候在房间里了。
夏侯星问:“怎么样,那个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开的?”
车夫将他打听的消息说与夏侯星听,待这些事情说完后,他强调道:“那个一连挑了三座寨子的青年,亲口承认的自己就是‘夏侯星’,还声称自己来自‘火焰山、红云谷、夏侯山庄’。”
夏侯星:“他说什么他们就都信了?”
车夫笑了,他说:“江湖上又有多少人敢冒充夏侯家的人呢?”
若是以前夏侯星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人会这样做。夏侯家向来规矩森严,又不容他人冒犯,且高手辈出,没人愿意这般招惹夏侯家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却是不敢这样说了,因为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冒充了夏侯家的人——
薛可人!
夏侯星说:“你是说……”
车夫点点头。
夏侯星说:“她知道我们在追查她。她之前藏得这么好,这次却不加遮掩了,显然是知道我们在追查她,她是故意的。”
她能打着他的名头做除魔卫道之类的善事,自然也能做杀人放火这等恶事,而不论名声好坏,众人在算账时,都只会找上夏侯山庄。
而且他也不清楚,薛可人在闯寨时,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那群凶悍阴狠的匪盗都吓破了胆。
一时间,江湖上的目光纷纷投到了他身上。
夏侯星不甘地说:“我现在正是引人注目的时候,夫人那边的事情先停一停吧。”
这种明明摸到了对方行踪的尾巴,却不得不放弃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她将他的心思摸得太清楚了。
对方对他了如指掌,他对她却几乎一无所知。
车夫安抚道:“公子无须如此,这件事交给我就好,我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又有谁会关注我呢?”
夏侯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阻拦,他说:“你多加小心,不急于这一时。”
……
夏侯世家的名声之盛,连山十八寨的弟子们当然对其如雷贯耳。
只是让他们不解的是,夏侯星出身极高,应该是不屑于像那些底层江湖人一样,费尽心思想要踩着连山十八寨出名才对。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弟子来说,让他们效仿铁中奇的做法,无异于拾人牙慧。
而且对方一口气连闯三寨后,明明看上去还游刃有余,却突然转身而去,若真是图个名气,不至于这般半途而废。
各寨主私底下忖度了许久,感觉应该是寨中的弟子不知怎的得罪了那位夏侯家的千蛇剑。
夏侯家向来心气极高,而今受了冒犯又怎会不报复回来?只挑了三个山寨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于是几日后,夏侯山庄就收到了连山十八寨的各寨主联名送来的赔礼。
夏侯星收也不是,拒之门外也不是,他完全不想理会连山十八寨的人,就全权交给手底下的人来处理了。
乔安当日在离开连山十八寨后,就没再易容成夏侯星的模样,更不曾打听与十八寨、夏侯山庄有关的事情。
甚至她为了避免连山十八寨以及夏侯飞山的联手追踪,她既没有换回女子装束,也没有继续扮作江湖中的年轻侠客,而是换上一身青布衫,直接扮作了一个温文尔雅但又不通武艺的青年游医。
别看她拿起连山十八寨的钱来毫不客气,但她心底里清楚,这些银钱的来路绝对不正常。
连山十八寨干的到底是打家劫舍的生意,在江湖上尽是恶名,来自这个地方的钱能干净到哪里去?
假使要求她拿着这些钱吃喝玩乐、恣意享受而毫无心理负担,她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这样的积年匪盗,很清楚哪些人可以招惹,哪些人必须敬而远之。这十八寨自从十数年元气大伤后,在江湖上一直夹着半条尾巴做人,他们不敢挑衅江湖上的各个势力,就把刀挥向了更弱者。
于是现在正化身游医的乔安,敬业地想着:让这些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