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名叫‘张娇’,是个女娃的名字,这会儿才不过十一岁,身量却有些高了。
张娇怯怯慌张着,支支吾吾。
夏稚见状连忙拦着说:“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莺官先生不如先问问?我这里没什么要紧的。”
莺官犹豫着,还没点头,就听那张娇急忙道:“师傅,是您父亲被抓走了!”
“什么?!”莺官猛地站起来,立即便往外跑,可没两步又想起来还有个夏三公子在自己这里,免不得要说一下原委,“这,三公子,您看我这里实在是有事……”
“没事,您先去忙,假如明天没有空,也不需要陪我去参加婚礼的。”虽然夏稚觉得陆家小妹的婚礼大约是办不成了,陆老爷子能同意分家才有鬼呢。
不是他不信任陆哥,而是这么大一件事儿,陆哥说要办,就立即能办好吗?怎么说也是需要谈判的,少不得要两三年。
而陆家小妹的婚礼就在明日,这哪里来得及?
眼瞅着莺官和他徒弟先走了,夏稚百无聊赖的坐在这里继续敲核桃。
耳朵却意外听见外面的莺官和他那位大嗓门的小徒弟的对话。
莺官大约是问为什么父亲被抓走。
那小徒弟气势汹汹说:“正在洋行卖大烟,一下子就被抓了,说是要枪毙!”
夏稚睫毛忽地抬了抬,心里想起大姐的丈夫来。
这几年说是要禁,可也没有个什么实质行动,到处都乱糟糟的,且租界里头的洋人就靠这个赚钱,根本没有人管得了,怎么突然又开始抓人,说要枪毙了?
小夏心忖着不管这事儿有什么内幕,总也要跟大姐通个气,让姐夫去戒了才好,免得被枪毙。
说动就动,他把桌子上仅剩的核桃都抓口袋里,正想着明天见了陆哥,干脆给人俩核桃,这味道真是没得说,吃了他的核桃,可不能找他算账了。
正这样想,他哼着小曲踏出包厢,却没想到门口一个人影就靠在墙边儿上,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刚好在灭烟。
他定睛一瞧:“陆哥?!你怎么在这儿?”
陆开疆把唇间的烟往旁边吐掉,才幽幽看着这个到处乱跑的小东西,道:“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那……那倒不是。”夏三公子唯唯诺诺。
“说罢,怎么不告而别?”
夏稚老实巴交:“突然想起来跟这位莺官有约,可惜他家里有事儿,先走了。”
“我知道,看着他走的。”陆二淡淡说着,像是教育人一样告诫夏稚,“这人以后你离他远一些,他有个抽大烟的爹,保不齐他什么时候也要染上,这可是个无底洞,你确定要同他好?”
“我……”夏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个蛋。”陆二说罢,看见夏稚口袋鼓鼓囊囊的,又问,“揣什么呢,这么鼓?”
这下小夏献宝一样掏出来两颗硕大的炒核桃:“瞧,壳儿都是甜的,你舔舔?”
“……回去舔。”
“回哪儿?”夏稚这真是明知故问。
果然他只得了陆二一个幽深莫测的眼神。
他被拉着手便往楼下走,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得这样下去真是不好,于是干脆道:“哥,你是不是快有未婚妻了?”
“没有。”
“我都知道,陆叔叔跟老爷子都给你定了,这会儿只让你选了。”
“你觉得我会选?”陆开疆胸口一阵烦闷,他回头认真的看着夏稚,“你见过我什么时候做过我不想做的事情?”
“那……你也被我带坏了,你从前不这样。”夏稚心里难过。
“你带坏老子什么森*晚*整*了?”陆开疆看夏稚一副眼眶绯红的模样,忽地又忍不住心软,满腔的愤怒化成一滩子水,那水缠缠绕绕的,叫他又想笑,又不太明白夏稚哭什么。
“你知道的。”夏稚轻轻说。
“……”陆开疆有些明白了,“我就算是变了,也不是变坏,是有了新的爱好,我一样的讨厌兔子,看见就恶心,但你若非说我变坏了,那我对你大约是变坏了,甚至还可以更坏,这都不是你的错小乖,你也应该知道,都是我自愿并主动的,你哭什么呢?”
夏稚被说得都忘了难过了,面上一阵红,疑心这是表白,可又好似不是。
陆哥到底知不知道他好像……真的喜欢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