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琼枝双眸亮晶晶的,宛如两颗黑曜石,“姐姐,你就抱这一会儿,不再抱一会儿吗?”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眸色深深。
祝琼枝又道:“或许姐姐,你可以每天抱我一下吗?”
祝琼枝心里是为了洗白点,可是这话落在梅年雪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梅年雪勾住祝琼枝的下巴道:“妹妹,有时我真不懂你想要什么?”
祝琼枝睁着无辜而明亮的眼睛,娇嗔道:“我要你抱我。”祝琼枝心中略感无语,明明是梅年雪主动来抱她,现在她央求梅年雪来抱自己,她又不抱了。
梅年雪自以为了解了祝琼枝的意思,其实她和她是一种人,都会被欲念左右,既然这样,何不成全你我,梅年雪的手伸向祝琼枝穿的碧绿色襦裙,想要把她的衣服直接撕开。
祝琼枝被梅年雪的动作吓到,梅年雪眼睛里的情绪,也让她看不太清,她退后几步,道:“姐姐,我不会背叛你的,你还要在我身上刺花吗?”
梅年雪收回手,伏在祝琼枝的肩头苦笑,她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想法忖度祝琼枝。
否则的话,她就会变成跟祝琼枝一样的傻瓜。
祝琼枝并不知道梅年雪在心中嘲讽自己,她捂住自己的衣襟,觳觫道:“一朵就够了吧!”
梅年雪扫了一眼祝琼枝,“嗯。”梅年雪从她身上退开,回身往床边去。
祝琼枝瞥了一眼桌上的香囊,既然梅年雪不喜欢,她就把它拿回来,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那个香囊,就被梅年雪按住,梅年雪道:“妹妹,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要回来。”
“可是你觉得它丑。”祝琼枝撇了撇嘴道。
“不丑,你绣的这只凤凰生动逼真,我很喜欢。”说几句违心之语,对梅年雪并不算难事。
祝琼枝心底雀跃,看来她绣的没她想象的那么差,否则梅年雪怎么可能看得出来绣的是只凤凰!
“那你可要日日戴着。”祝琼枝叮嘱道。
次日清晨,梅年雪确实按照祝琼枝叮嘱的那样,将香囊戴在身上,只是祝琼枝没有想到,梅年雪的做法,会给她引来一波嘲笑,几乎每一个经过梅年雪的女子,都会掩口而笑,像季芙蓉这样直爽的性子,看到如此蹩脚的绣工,自然忍不住停步说几句,“梅年雪,这是你自己绣的香囊?怎么那么丑?”
梅年雪回道:“不是我绣的,别的姑娘送我的。”
因为太丑了,祝琼枝脸上挂不住,所以没有直接承认是她绣的。
季芙蓉眼睛转了转,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送的,首先不可能是祝琼枝送给梅年雪,以往她让祝琼枝送自己,祝琼枝总是拒绝,说那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怎么能送给她,而梅年雪家中并无其他姐妹,母亲也早逝,只可能是她的情人送她的,季芙蓉心头一松,想到梅年雪已经有了情人,更加不可能跟她抢祝琼枝,便揶揄道:“这么丑,你竟然还留着,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梅年雪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跨过季芙蓉,走到孟怀丹跟前,问道:“薄烟的家在哪?你搞清楚了吗?”
“就在花蹊楼附近,她们家以卖油为生,我带你们过去。”孟怀丹问道:“是薄烟认罪,你为何要去找她的家人?”
梅年雪浅淡一笑,“一个人若是没有自戕的心愿,是不会主动送死的,除非她的死,可以给她的家人带来巨大的利益。”
孟怀丹震惊地抬起头:“你是说宰白鸭?”
祝琼枝在梅年雪抬脚的时候,就跟了上去,所以也听到了这句话,宰白鸭这个词,她只在书上见过。
所谓“宰白鸭”,就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里遇有人命官司时,以重金收买贫寒子弟或无业游民来顶替真正的凶手去认罪伏法。因为这些顶凶者为了钱财而主动去送死的行为就好像是因贪利而被人任意玩弄、宰杀的白鸭,故被俗称为“宰白鸭”。*
用钱就可以买来人命,用钱就可以逃脱罪责,哪怕晨曦的暖辉照在她身上,祝琼枝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可言吗?
见梅年雪要走,祝琼枝转头对季芙蓉道:“芙蓉,帮我们跟掌教请假。”
孟怀丹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帮你俩请过假了。”
祝琼枝向她道谢,心中不禁敬佩她做事的妥帖。
季芙蓉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祝琼枝笑了笑:“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季芙蓉摸不着头脑,还要再问,却见三人已经离开了。
薄烟的家在东和巷,拐几个弯就到了,到了他家门口,孟怀丹没打招呼,直接让人撞了进去。
一个额头满是皱纹,衣服上都是油渍的妇人看到孟怀丹,惊恐地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孟怀丹抬起手向后面的护卫示意,护卫走上前来,把一个箱子搬到她面前,“你不就是为了银子才卖你女儿吗?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
妇人笑道:“我不知道这是何意?”
梅年雪冰冷的视线射向妇人,“不要装聋作哑,你儿子身上的衣服料子是锦缎质地,这种料子的衣服,你卖一年的油也买不起。”
祝琼枝看向在一旁玩耍的六岁男童,心中甚是悲痛,他的姐姐成了囚犯,他却穿着这样昂贵的料子,无忧无虑地玩耍。
妇人把她的儿子拉到身边,抱紧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女儿薄烟在京城第一名楼当舞姬,不至于连一件衣裳也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