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现在说起来还一阵后怕:“多亏梦酱你和降、安室身上绑了颜色鲜艳的旗帜,在索道上我们就注意到了!柯南又帮忙锁定了落点区域,小阵平还给了个定位,不然我们就算挖空滑雪场都不一定能找到梦酱!”
视觉的丧失会让其他感官变得敏锐,神无梦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也察觉出房间内骤然的安静。
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毕竟松田阵平刚刚才说要把柯南送回去,短短几秒钟没人开口也再正常不过。
但神无梦莫名其妙有种预感:“有人来了吗?”
守在她身边的萩原研二正准备告诉她对方的身份,就听她继续问道:“是安室吗?”
来人灰紫色的瞳孔亮了一瞬,盯着她眼睛上敷着的毛巾,心里不受控制地冒出隐秘的欣喜,为她毫无依据的一声猜测。
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的人加起来也没几个,念出他的名字其实并不需要多少思考,但理智依然不愿工作,宁肯将之认为是某个瞬间的心有灵犀。
“是我。”
降谷零说完才觉得他答得太快了,语气也太不稳重,连声音都因为没准备好而显出几分局促。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重说了一次:“我在隔壁听说你醒了,现在眼睛还好吗?”
从缆车轨道往下滑的时候,他应该提醒她闭上眼睛,却没能考虑周全,害得她患上雪盲症。
这种病对于健康人来说只要一两天就能康复,但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降谷零的心情迅速被担忧填满,脑子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需要把她带到雪莉那里去做检查。
排除立场问题,这种偏僻地方的医疗和人员素质显然不可能超过投入重金的组织,也比不上一心治好她的雪莉。
神无梦看不见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也看不见他身上被包裹着的累累伤痕,只能从话语中的音调捕捉出一丝怪异:“你怎么忽然这么客气?我没记错的话,是你救了我吧?”
如果没有降谷零,她在雪崩开始的瞬间就要被埋了,根本不可能等到其他人来找。
而且就算是他,抓着绳子沿着轨道往下滑又摔在雪地上也不可能是轻伤吧,她都能听出他的呼吸声。
降谷零抿唇道:“是你救了我。”
没有她的话,那枚炸弹或许已经爆炸。
他亲眼见到了那枚炸弹,也见到了未遭遇爆炸的小型雪崩有多大威力,所以更加清楚倘若这枚炸弹没能被成功阻止,会有多少无辜群众因之丧命。
这样的劫后余生,如果是和好友们一起,他会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庆幸;如果是和其余平民一起,他会说些维持对方信心、鼓励对方积极生活的话;但当这个人换成她……
降谷零的的确确感到二十九年来都未曾体验过的手足无措。
被埋在雪下时,他的脑海内闪过无数念头:想问问她为什么加入组织,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想把隐藏的心意告诉她,还想对她说……对不起。
然而他当时没有多余的力气,又被她言语中的死意惊到,于是所有话都被抛到脑后,满心只想着让她努力活下来。
可等到和她经历完这场生死,勇气却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站在这间病房里,他的脑海内依然不受控地模拟着假如当时不管不顾剖明心意的后果。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好。
降谷零望向她,雪白的被子搭在她的胸前,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被充斥着的消毒药水味衬得更加虚弱,周围两个男人面上的关切也不加遮掩,就算是不认识他们的陌生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情意。
而他脑子里的这些根本不是身为卧底的他应该思考的事,更不该为此懊恼。
无论是松田还是萩原,包括已经脱离组织回到光明之下的幼驯染,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他更有资格遵循心意。
况且……降谷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劝阻幼驯染提交【污点证人申请企划】,又是怎么对幼驯染的感情用事发表反对看法的。
几年前所有的尖锐言论与武断评判在今时今日悉数化作落在他身躯之上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足唇舌,令他无法靠近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降谷零下意识地攥拳,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猛然清醒,看到她脸上的恬静笑容后却感到喉咙发堵,本就不舒服的肺更加难受,像细密的针正刺在上面,把氧气一扫而空。
和他一起被埋在雪里时她甚至不想活了,可在松田和萩原面前,她又变了一副模样。
比起眼下的轻松平静是她装出来的,降谷零宁愿将之当作是他这两位好友在她心里的地位够高,对她的意义和影响也很不一样。
她可不敢被降谷零发现组织成员和他警校时期的好友有联系,连称呼都省略了,捂住嘴巴小声朝电话那头道:“怎么这么突然?”
萩原研二的理由极其充分:“昨天你说这段时间太累了,手不太舒服,所以我和小阵平商量过后,一致认为泡汤可以帮梦酱放松身体!”
他的请求让人难以拒绝:“地点离市中心有点远,梦酱真的不要我们去接你吗?车程很久,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车上聊天哦~”
太长途的路神无梦的确不想开,这个建议有点把她拿捏住了。
自己的车留在降谷零这里倒没什么关系,可问题是——她总不能让hagi他们到这里来接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