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男人就感到躺在旁边的人坐了起来,伸手推了推自己:“怎么,没在那粥棚里捞到一碗粥喝?”
“别提了。”男人一把挥开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脸晦气地道,“我好心好意替他们赶瘟神,结果反倒被那宁王府的小姐给呵斥了一顿,还让那些人不给我饭吃。”
“这就过了吧?”
他身后的人在黑暗中也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睛,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脏破了点,哪有点灾民的意思?
更像是在城里的混混。
可惜现在黑灯瞎火,没人看得出来。
这被柔嘉赶了出来的男人听他说道:“兄弟你都不知道,这宁王府在城外施粥赈灾的事情可是传到了宫里去,今天那两个小姐匆匆地走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回去接受皇上的封赏,现在全城都知道他们风光了。”
“真的?”男人闻言转了个身,他们待在城外,哪里知道城里是什么风吹草动?
就听这混混说道:“那还有假?要我说,他们宁王府这次能在天子面前长脸,不过就是趁着这次水灾,咱们父老乡亲逃到这里,他们给施舍一碗半稀不干的粥水吗?这花得了他们几个钱?接受了帝王的嘉奖,居然还敢不给你粥?要我说,明日你再去,他们要是再不给,你就闹,看谁有理。”
对,男人越听越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腹中的饥饿都变成怒火在胸膛里燃烧起来。
这些所谓的贵人,明明就是在吃他们的人血馒头!
都踩着他们这些灾民往上爬了,居然还想不给他饭?
这混混继续给他出主意:“你要是听我的,明天就多带上几个有力气的兄弟去闹一闹。你看他们这粥棚,主事的就是两个千金小姐,她们懂什么?你们人多,随便一吓就能把这两个黄毛丫头吓哭了。而且她们想靠着这个来赚名声,肯定不会让你们闹起来,你这一闹,嘿嘿,说不定还能从她们手里挖到几十两银子来。”
“没错!”听到这里,男人彻底动了心,“好兄弟,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咱们给他闹个天翻地覆!让那些黄毛丫头知道名声不是这么好得的,睡吧睡吧。”
他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想到明天能够得到什么,这腹中的饥饿也不那么让人在意了。
在他身后,那混混看着他转过去,不多时就发出了鼾声,只在心里冷笑起来。
泥腿子果然就是泥腿子,三句两句就挑得他们明天要到粥棚前去闹事了。
他确实不是什么灾民,而是在城里成天撵鸡逗狗的二流子。
他之所以会在城门关上之前出来,换了这么一身衣服混到这棚户区里,是因为有人吩咐他来说这些话。
对方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
他可是在这城外观察了很久,找到跟对方描述相符的人之后,等到入了夜,才不着痕迹地摸了过来。
见任务完成,他便从这低矮的棚户里又躬身钻了出去。
来撺掇归撺掇,他可不想搅和到这事里去。
找了个地方躺下,闻着这些汗味酸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二流子捏住了鼻子感慨道:“几十两银子不好赚啊。”
也不知道是谁眼红宁王府,要拿这么多银子出来跟他们过不去。
这些流民这么容易被煽动,一旦激愤起来,宁王府那些人可能挡都挡不住。
怕是要吃不小亏喽。
第二日一早,宁王府的车队就像前几日一样,又早早出发来到城外。
宁王府因着这施粥赈灾的事得了宫里嘉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中,这车队光是走过这朱雀大街,就同往日不同,许多双眼睛都在早早地盯着。
镇国公府里,镇国公夫人为丈夫整理着朝服,一边整理,一边说着从宫中听到的消息。
“听说皇后娘娘因着宁王府那两个丫头在城外开粥棚赈灾的事,特特赏了她们,还把宁王妃跟他们家那个新认回来的郡主叫进了宫中,想为四皇子相看相看呢。”
镇国公伸着脖子,任由老妻给自己掖领子,闻言冷嗤一声:“这话你也信?四皇子何等贵重,谢衡那匹夫的女儿别说是被人掉包过,就是没掉包过也配不上四皇子。”
“先别说配不配。”镇国公夫人一扯他的衣领,把丈夫扯了个趔趄,“就说他们是不是就因为这个长脸了?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翻身了?两天前他们还是全城的笑柄,现在呢?”
镇国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又被镇国公夫人拍开。
他思索了一番,还真是这样,顿时又气恼起来:“那匹夫也就这点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