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观棋低头沉思。
“没有意义。”宣病看向华宥志,却幽幽的道:“如果我实在喜欢一个人,我给他下了蛊,那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痛苦的思考他到底为什么爱我、是不是真的爱我——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用这蛊,多花点心思去打动他,等到他愿意为我动心的时候,我们再白头偕老。”
师无治微微垂眸,掩盖住眼眸里的疯狂:“可就算他爱你了,中途也有变心的风险,不一定能走到白头。”
——他养出来的人,他接受不了自己死后,那个人会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爱情上,他做不到。
他养大的人,不就该一直喜欢他吗,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
这也是他前世死前会带上宣病的原因之一。
死人是不会变心的,在最后的那一刻他们都是这场争斗中的凯旋者,战利品则是彼此的心。
即使两败俱伤,即使将刀尖没入彼此的心口,但滑落下来的血却还是会交织在一起,分不开、斩不断,宛若灵魂上那早已在初见时便烙下的爱之枷锁。
心动的那一瞬,即使是错的,他依然义无反顾。
对自己的徒儿动心有错吗?——当然有。
师无治很清楚这一点——他在现代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老师爱上学生本就是错,他并不否认这一点。
这里是修仙界,某些法条是他亲自定的,他更知道自己不该动心。
但动了就是动了,心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讲道理。
他只能尽力帮助他成长到能与自己比肩的地步,必要的时候甚至能让他踩着自己上去。
——但这个前提是宣病没有变心。
只要不变心、只要他永远爱他,他花的时间就有意义。
前世谈萧默察觉他的爱意,企图让他杀妻证道,抹除这份乱。伦的爱,保全凌霜派声名。说这样也许就能破了最后一步,直接飞升为神。
师无治那时很是张狂,冷笑着反驳,“你一直都说神爱世人,成神就要杀妻证道——好,那我问你。不知爱人,如何爱世人?不爱世人,如何成神?”
师无治当时表面很给谈萧默面子,实际上心里却暗骂了一大堆——
我费尽心血养大的爱人,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如今你却要我亲手抹杀他?
让我杀他?脑子进水了吧你!宣儿都死了我还活什么活!如果我连爱人都不会、亦或不能爱人,你还指望我成神了能爱天下人?
简直是笑话。
如果他的小宣必死无疑,他会在确定自己没有生路前,亲手带走他,确保他们都成为那个爱里的凯旋者。
情蛊就是双死。
所以他并不觉得情蛊无意义,只是有点偏激罢了。
但这玩意是下下策,万不得已才能用。
毕竟……他和小宣,是互相喜欢。
情蛊那是单恋才会用!
师无治的心情好了起来,眉头一挑,看向被自己的话噎得无法反驳的宣病,“但你说得也对。”
宣病说不过他,不理他了。
师无治面上不说话,却用出了前世喜欢用的招,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桌下,轻轻抬手擦了擦宣病的手腕。
那化名为华宥志的二十年里,他惹宣病生气了就这样哄,百试百灵。
宣病察觉到他的手,本能的去看对面的宫观棋和年茗舟,生怕他们发现。
干什么啊这是?他挣了下。
‘华宥志’却得寸进尺,直接牵上了他,十指紧扣。
掌心的热度蔓延,宣病不自在的咳了一下,耳朵也红了。
不过这牵起来的感觉……怎么和师无治的手这么像呢?
宣病蹙起眉头,真恨自己没好好记住那感受。
当然,那种时候,也是没空记,毕竟别的地方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