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笑:“你知道我几岁吗,就我们?”
耿乐一时嘴快:“你不是只比我小一个月吗,我都查过了。”
咖啡馆推门‘叮铃’一声,有人推门而入,一位三十左右的男性,西装笔挺,背头梳得光洁,斯文又儒雅。
苏阳潜意识就觉得肯定是他,趁人还没走近,狠狠瞪了耿乐一眼,警告意味明显,再抬起头时已换上温和笑颜。
男子往他们这边卡座看了眼,大约是以耿乐的石膏绷带为瞄点,搜索到后大步流星走来,利落而简洁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徐慎之。”
徐慎之对私人博物馆不感兴趣,只想借机往余渊跟前凑,拿点钱筛个方案出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揽下了,其实连现场都没去看过。
再者,他初来海市不过月余,很多门道没摸清,这个人情那个面子免不了有所牵扯。
“不好意思,下午一点有个会,我们可能得长话短说。”徐慎之一坐下就给这场会面定好了基调。
苏阳摊开随身携带的手稿画本,准备边听边记录重点,用眼神示意耿乐可以开始了。
耿乐回他一个‘你来’的口型,一副旁听生的架势。
苏阳震惊到三观尽碎,感情这大少爷是一点儿没准备,有钱人创业果然跟普通打工人有壁。
他虎口抵住下唇,轻轻咳了一声,很快调整好思路,“请问,我们博物馆展品都有哪些种类?大概年代跨度是?”
徐慎之心想,他哪知道啊,到时候余渊爱摆什么摆什么,但话说出口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春秋战国到近代,瓷器玉器金银器书画石刻,都有涉猎。”
苏阳笔速很快,用的是文字字母图形大杂烩的方式,并非专业速记,只有他自己能看懂。记完就有点懵,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啊。心想完了,碰上最难搞的甲方类型了。问的时候答不知道要什么,出了方案就说不是我们想要的。
苏阳不动声色又问:“有意向的风格有吗?比较心仪中式还是西式?”
“不应该是你们设计师展示给我们看的吗?”徐慎之架起二郎腿,看了眼苏阳,视线移到他的手稿本上,“学过速记?”
苏阳礼貌轻笑了下,“没有,毫无章法只有我自己看得懂。”
“嗯,我看着也不像,我哥会,你们画得很不一样。”徐慎之像是被勾起了一些回忆,突然来了兴致,“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
厚厚一本手稿画本用了大约三分之一,苏阳几乎不离身,走到哪带到哪,日常小票便签都会往里塞。更多的时候灵感来了随手涂鸦,有建筑有各种小物件,篇幅最多的要数小白卡通造型的日常简笔画,四宫格还带故事。这位客户看起来彬彬有礼,应该也不会往前乱翻,苏阳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客户手握七位数的设计费,如果现在是要看他的情书,苏阳也会毫不犹豫递上。
徐慎之接过本子,看得仔细,嘴角逐渐浮上笑意,给出外行最高级别的夸赞,“很有趣,你画得更形象生动。”
他合拢画本递还回来,夹在扉页的一张纸片滑出,掉落在脚边。
“不好意思。”徐慎之下意识道歉,说着就弯腰去捡,手指触碰到纸片的瞬间感应强烈。他心口一沉,再顾不上社交礼节和体面,起身的同时指腹一捻,熟悉署名从一众难看字符中脱颖而出,直达眼底。
早上苏阳把这张协议随手夹进本子,转头就忘了,没立刻反应过来,只当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图,笑着说:“没关系。”
苏阳主动伸手想要接回本子,好快些回到主题上来,对方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空气仿佛冻住。
耿乐见状,出来救场,“徐总,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必。”徐慎之冷着脸,纸片叠在本子上,往苏阳手边一丢,动静有点大,引得邻座纷纷看了过来。
他几近窒息地看向苏阳,猜测眼前人和余渊的关系,当时又发生了什么才会签下如此荒唐署名,不像协议倒像调情。占有欲和妒火惹得他眼尾一片绯红。
在这样的凝视中,苏阳十分疑惑,客户为何突然间不悦,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甚至很有职业素养地在脑中复盘,倒放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说这场小意外之前,徐慎之提供的是配合且无效的回答,那接下来便是抗拒且无效。一场会谈无疾而终,还把甲方给得罪了,更糟糕的是完全摸不到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