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
却又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
俞枫晚缓慢地走去了当初举办音乐节的露天体育场。
腿部生疼,这几天一点儿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但他还是在很缓慢地往前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时鸢曾经在这里对他表白。在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那会儿,他只是一个挡箭牌。
但后来女孩子对他说:「可是如果没有那一天的话,我不会跟你产生交集啊。重新回到那一天,我还是会站上去的。」
……
回忆起她说的话,俞枫晚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他老说她招惹自己。
可她却从不后悔。
就在这时,俞枫晚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那天晚上,在时鸢宿舍楼下的人。
对方也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他。
「我们见过。」他走了过来,「你是时鸢姐的男朋友,对吗?」
俞枫晚与他对视,却没有回答。
「我想跟你聊一下,可以吗?」
俞枫晚「嗯」了一声。
他们在体育场的看台上坐下,两人相当默契地在中间空了一个位置。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李良问道。
俞枫晚不置可否。
对方并没有卖关子的打算,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我是时叔叔资助的学生。从八岁一直到十八岁,都是时家供我读书。」
俞枫晚微微怔忪,随后很快便想了起来。时鸢跟他提过的,她曾用压岁钱资助了贫困山区的学生很多年,而且是一对一的。
「其实我以前不知道这件事,我只认识时叔叔。每学期我都要给他寄我的成绩单,他会给我回信,结尾都是他写的古体诗,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劝我勤勉上进、好好读书。
「但我高一的时候,辍学了一阵子。
「我小学成绩好,在时家资助我以后,能去县中上学。从大别山走出去,徒步要四五个小时,所以我每周只回家一次。后来我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C市一中,学校给我减免了学杂费,还供我免费住宿。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我会彻彻底底走出大山,去大城市读大学,未来把父母都接出去。
「但我母亲却突然病倒了。病得很重。她以前就有小毛病,但不当回事,村里人就是这样,怕花钱,所以硬要自己扛,我常年在外面读书,根本就不知道。
「发生了这种事情,任谁都没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在学校里呆下去。我思前想后,决定辍学,出去打工,以便筹集医药费。我们班主任跟我谈了很多次都没用,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时叔叔的电话,然后时叔叔就听说了这件事,直接跑到了C市来找我。
「他也没说别的,就说一眨眼八年过去了,咱们爷俩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姐姐给你带了封信,你有空就读一读吧。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还有一位『姐姐』在帮我。每年汇给我的钱里都有一部分是姐姐的压岁钱,她一分都没有留,从10岁到17岁一直如此。而这次她还托叔叔给我带来了她全部的奖学金和稿费。」
「她给你的信里,写了什么?」俞枫晚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
「一篇古文。」
「一篇古文?」
「嗯,她『手自笔录』的一篇《送东阳马生序》。是她最喜欢的文章。她后来告诉我,她每年都会认真抄一遍。」
「……」
「全篇我都能背,但其中有五句我特别印象深刻。后来高三太忙了,我没空抄录全文,就把这五句反复地默写,就当默完了全文。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